“掘锈号”如同一条沉默的金属巨鱼，滑入被称作“锈海”的庞大管道。伊格尼斯坐在布满仪表和拉杆的驾驶座上，独眼紧盯着前方被潜航器探照灯切割开的、粘稠的黑暗。南妄晨穿着“锈行者”外骨骼，站在略显拥挤的舱室内，感受着金属关节与自身肌肉的协同运作，带来一种陌生的力量感。苏槿紧抱着黄铜副盘，坐在陆煕瑶躺着的简易支架旁，副盘散发的稳定能量场让她因异界规则而产生的眩晕感减轻了许多。
舱外不再是水流，而是某种浓稠的、泛着诡异绿褐色荧光的液态金属与腐蚀性冷却液的混合物。探照灯的光柱无法及远，只能照亮前方几十米的范围，光线在这粘稠的介质中发生着扭曲，映照出管道壁上厚厚堆积的、如同肿瘤般增生和剥落的锈蚀物。偶尔有巨大、扭曲的阴影在光柱边缘一闪而过，带来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抓紧了，菜鸟们。”伊格尼斯的声音透过内部通讯器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锈海里的‘居民’可不太友好。”
他话音刚落，潜航器猛地一震！侧舷传来令人牙酸的刮擦声，仿佛有无数金属利爪在撕扯船壳！
南妄晨透过舷窗，看到数条由锈蚀金属碎屑和某种黑色油污凝聚而成的、如同触手般的东西，正缠绕在潜航器上，疯狂地收紧、摩擦！是“锈骸”！一种被锈蚀能量彻底吞噬、只剩下聚合与破坏本能的扭曲造物！
“嗡——！”
伊格尼斯猛地推动一个操纵杆，潜航器两侧突然弹出高速旋转的、布满尖锐锯齿的圆盘！圆盘狠狠斩在那些锈蚀触手上，发出刺耳的切割声，碎裂的金属屑和黑色油污在锈海中弥漫开来。
然而，更多的锈骸从四面八方的黑暗中涌现，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像多足的金属蜘蛛，有的像翻滚的刺球，有的则完全是一团不断变幻形状的锈蚀浪潮，朝着“掘锈号”扑来！
“不行！数量太多了！能量护盾撑不了多久！”伊格尼斯看着仪表盘上闪烁的红灯，语气急促。
就在这时，苏槿怀中的黄铜副盘突然发出了急促的、高频的震颤！她紧闭着眼睛，脸色苍白，仿佛在承受巨大的痛苦，但她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入南妄晨和伊格尼斯的耳中：
“左前方！三十度！下面！有一个…‘空洞’！那里的‘声音’…很弱！它们…好像刻意避开了那里！”
伊格尼斯独眼一闪，没有丝毫犹豫，猛地一拉方向舵！“掘锈号”发出一阵呻吟，强行摆脱了几条锈骸触手的纠缠，朝着苏槿指示的方向倾斜下潜！
潜航器冲开粘稠的锈海介质，果然，前方的锈骸密度明显减少。在探照灯的照射下，一个巨大的、嵌入管道侧壁的废弃过滤站的入口出现在眼前。入口处的栅栏早已破损，里面黑漆漆的，仿佛一张巨口。
“就是那里！冲进去！”伊格尼斯低吼一声，将引擎功率推到最大！
“掘锈号”险之又险地擦着几只扑来的锈骸，如同离弦之箭般冲进了过滤站的入口。身后的锈骸浪潮在入口处徘徊、涌动，发出不甘的嘶鸣，却似乎对进入这片区域有所顾忌，最终缓缓退回了浓稠的锈海之中。
潜航器在过滤站内部一个相对宽敞的沉淀池中停了下来，引擎声减弱，只剩下外部锈海流动的低沉呜咽。
“暂时安全了。”伊格尼斯松了口气，检查着船体受损情况，“丫头，你的‘耳朵’立了大功。”
苏槿虚弱地笑了笑，额头上全是冷汗。刚才高度集中的感知消耗了她大量精力。
南妄晨解除外骨骼的面甲，深吸了一口舱内带着机油和锈味的空气。他走到舷窗边，打量着这个废弃的过滤站。内部空间巨大，布满了几层楼高的、早已停止运转的过滤网和沉淀池，各种管道和钢结构锈蚀严重，许多地方已经坍塌，形成复杂的立体结构。
“这里为什么能让那些锈骸忌惮？”他问道。
伊格尼斯也走到窗边，独眼扫视着黑暗：“不清楚。这种大型过滤站在‘大锈蚀’前有很多，负责净化循环冷却液。也许这里残留着某种它们厌恶的净化场痕迹，或者…”
他的话没说完，一阵极其微弱、却仿佛直接钻进脑髓的低语声，忽然在所有人的意识中响起！
那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某种规则层面的干扰！它混乱、扭曲，充满了疯狂的逻辑悖论和冰冷的恶意，与之前在实验室影响陆煕瑶的“锈蚀低语”相似，但更加集中、更加…具有某种引导性？
“又来了…”苏槿痛苦地抱住了头，副盘的光芒变得明灭不定，“这次…更清晰…好像在…指路？”
南妄晨也感觉到了，这低语并非单纯的噪音，它似乎在重复着某种片段化的信息，指向过滤站的深处！
“…回响…看…见…”
“…齿轮…之…心…”
“…忏悔…之…径…”
这些词语断断续续，与陆煕瑶之前的呓语和碎片信息隐隐对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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