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斯南部的热风裹着一股腐朽的气息,卷过荒芜的田野。
第三日清晨,当斥候跌跌撞撞冲进波斯波利斯的驿站时,他的甲胄上还沾着暗红色的污渍,那是从疫区带出来的血。
“公子,南部五村…全染了瘟疫!” 他喉咙里像卡着沙砾,每说一个字都带着颤音,“发热、上吐下泻,昨天一天就没了三十多个人,尸体堆在村口没人敢埋…”
嬴振猛地攥紧了手中的竹简,指节泛白。
帐内的烛火被风卷得摇晃,映着他凝重的脸。
“墨晓在哪?”
“在医帐清点药材。” 阿福的声音从帐外传来,他掀帘而入,肩上还搭着刚洗好的绷带,“我刚听斥候说了,墨晓已经在收拾药箱,说要立刻去疫区。”
话音未落,墨晓就抱着个沉甸甸的木箱进来了。
箱子里露出青蒿、黄连的干枯叶片,还有几捆缠着红绳的草药。
“公子,瘟疫多因尸气郁结、湿热缠身而起,青蒿能清湿热,草木灰可消毒,我带三十名医工,再调二十车生石灰,应该能控制住。” 她眼尾还带着熬夜的红血丝,却目光坚定,“只是疫区需要人维持秩序,防止恐慌生乱。”
“我去。” 阿福往前一步,腰间的佩刀 “哐当” 撞在甲片上,“我带五百锐士,既能护着医队,又能帮着掩埋尸体、搭建隔离帐。”
嬴振看着两人,忽然想起前几日阿福悄悄托青禾做的簪子,还在身边放着,他指尖在案上敲了敲:“带足干粮和水,疫区的饮食一概不能碰。阿福,你给墨晓备两副口罩,用麻布浸过药汁的那种,青禾说能挡些秽气。”
次日拂晓,医队的马车碾过带露的草地,朝着南部疫区进发。
墨晓坐在颠簸的车厢里,正将药材分类包扎,忽然感觉车帘被轻轻掀开。
阿福探进半个身子,手里举着个陶瓮:“这是你昨天熬的薄荷水,我装了一瓮,路上能解渴。” 瓮沿还缠着块棉布,是她前几日绣坏了的帕子改的。
墨晓接过陶瓮,指尖触到他手背上的烫伤,是昨天帮她烧火煎药时烫的。
“怎么不处理?” 她皱起眉,从药箱里拿出紫草膏,拉过他的手细细涂抹。
阿福的手掌粗糙,布满老茧,药膏涂上去时,他忍不住缩了缩手,却没抽回。
“这点伤算啥。” 他嘿嘿笑,目光落在她鬓角的碎发上,“等回来,我就把簪子给你戴上。”
墨晓脸颊一热,低头继续包药材,声音细若蚊吟:“谁要戴你的东西。”
五日后,医队抵达疫区边缘的桑干村。
村口的歪脖子树上挂着块破布,是波斯人用来标记疫区的信号。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几只秃鹫在屋顶盘旋,见有人来,竟丝毫不怕,反而扑腾着翅膀凑近。
“先烧!” 墨晓当机立断,指挥士兵将生石灰撒在村口,又点燃了浸过硫磺的柴堆。
浓烟升起时,她戴着麻布口罩,第一个走进村子。
一间破屋里,三个孩子蜷缩在床角,嘴唇干裂,发着高烧,他们的母亲早已没了气息,身体都开始僵硬。
“快!抬到隔离帐!” 墨晓冲进去抱起最小的孩子,那孩子滚烫的身体贴在她怀里,虚弱地哼唧了一声。
阿福紧随其后,用布单裹住死去的妇人,扛在肩上就往村外的焚烧坑走。
波斯村民远远看着,有人哭喊,有人跪拜,却没人敢上前,他们怕被传染,更怕这突如其来的死亡。
接下来的日子,墨晓几乎是以命相搏。
她每天只睡两个时辰,其余时间不是在隔离帐里诊脉喂药,就是指导医工熬煮青蒿汤。
波斯人信神灵不信草药,有个老祭司举着权杖冲进医帐,把药碗摔在地上,嘶吼着说她在诅咒村民。
墨晓没退避,捡起碎瓷片,指着帐外正在好转的患者:“你看他们,昨天还不能动,喝了药就能坐起来了。” 她拉过一个刚退烧的少年,让他张嘴,“你看他舌苔,已经不黄了,这是好转的迹象。”
老祭司愣住了,看着少年眼里渐渐恢复的神采,又看看满地的药渣,忽然将权杖往地上一顿,对着墨晓深深鞠躬。
当天下午,他就带着村民来帮忙,有人挑水,有人劈柴,连最胆小的孩子都学着用草木灰清扫路面。
阿福的任务更重。
他不仅要安排士兵掩埋尸体、焚烧污染物,还要防备恐慌的村民冲卡。
有天夜里,十几个波斯人想冲出去逃难,被他拦住。
“现在出去,只会把病带到别处。” 他耐心解释,见对方听不懂中原话,就用手比划,“等好了,我请你们吃中原的糖糕。”
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是出发前墨晓塞给他的,里面是几块麦芽糖。
他掰了半块递给领头的波斯青年,那青年犹豫着接过,尝了尝,忽然红了眼眶,对着阿福拱手,竟带着村民去帮忙挖排水沟了。
第七天清晨,墨晓在帐里配药,忽然一阵头晕目眩,手里的药杵 “当啷” 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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