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千秋的骂声还在隧道里回荡,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一股子狠劲,仿佛只要骂得够响,就能把刚才那十七点八秒的冰冷绝望从记忆里驱逐出去。
“……豹纹!听见没有!全是荧光豹纹!骚包到你睁不开眼!”他一边骂,一边手忙脚乱地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裹在还在轻微发抖的邵青崖身上,动作粗鲁却带着一种笨拙的小心翼翼,“还有你藏床底下那盒进口巧克力!归我了!一颗都不给你留!让你吓唬人!”
邵青崖没力气反驳,或者说,他此刻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郎千秋的威胁上。他靠在冰冷潮湿的隧道壁上,双眼放空,大口呼吸着混杂泥土和机油味的空气,一种强烈的“活着”的感觉冲刷着四肢百骸,同时也带来了意识深处难以磨灭的战栗。
死亡的冰冷,门的恐怖,那些破碎的低语和扭曲的色彩……依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的神经。但比这些更清晰、更让他心神不宁的,是最后时刻涌入脑子的那些碎片——战壕、硝烟、染血的徽章,还有那两句对话。
“……你选错了路。这条道,只有黑到底。”
“……门必须打开,哪怕万骨枯。”
那是谁的声音?“收尸人”老太太?他的“前世”?他们认识?而且似乎在争论关于“门”的事情?
“选错了路”……指的是什么路?打开门的路?还是别的?这句话像一根刺,扎在他的潜意识里,带着一种不祥的预兆。
“喂!邵老师!回魂了!”郎千秋见邵青崖眼神发直,吓得又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别是脑子真被门夹坏了吧?还认得我是谁吗?说!我最爱的是什么!”
“……钱。”邵青崖虚弱地吐出一个字,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宾果!看来没傻!”郎千秋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到他旁边,夸张地抹了把不存在的汗,“吓死爹了……刚才你真差点就凉透了知不知道?颜珏那个王八蛋……”
提到颜珏,郎千秋的牙又咬得咯咯响,桃花眼里燃起怒火:“那孙子绝对是故意的!他就等着记录你怎么活过来!妈的!协会没一个好东西!等爷哪天发达了,非把他那破实验室砸了不可!”
邵青崖缓缓转过头,看向颜珏离开的方向,隧道入口空无一人,只有协会留下的警示灯在无声旋转,投下红蓝交错的光影。他的眼神很冷,比隧道里的空气还冷。
“他不是没动手。”邵青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上了一丝冰冷的分析味,“他只是……延迟了。他在测试我的极限,测试我和‘门’的共鸣强度。”
“测试?他那是在谋杀!”郎千秋激动地比划着,“就差那么一点!一点!你就回不来了!数据数据!我看他早晚得被数据噎死!”
“但他也提供了稳定器。”邵青崖闭上眼,回忆着最后时刻那股将他拉回来的柔和蓝光,“虽然晚了,但确实起了作用。而且,他似乎对徽章的反应……有点意外。”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徽章,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混乱的心神稍微安定了一些。这枚徽章,又一次在他濒临绝境时产生了反应。它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能安抚那扇“门”带来的冲击?又为什么会对颜珏的仪器产生影响?
一个个疑问盘旋在脑海里,却没有答案。他只感到一种深深的疲惫,不仅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每一次接触这些超自然事件,都像是在把他往一个更深的漩涡里拖拽,而漩涡的中心,就是那扇可怕的“门”和他自己扑朔迷离的“前世”。
“不行,这事没完!”郎千秋猛地站起来,来回踱步,“得找颜珏算账!还得找协会投诉!妈的!差点折了个高级合伙人……得加钱!精神损失费!工伤补助!误工费!我的看护费!”
邵青崖看着他像只焦躁的狼一样转圈,嘴里念叨着各种费用名目,莫名地,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稍微松动了一丝。虽然吵得要命,但这种活生生的、贪财怕死又讲义气的吵闹,恰恰是此刻对抗死亡寂静和阴谋算计的最好良药。
“投诉估计没用。”邵青崖泼了盆冷水,“颜珏的行为完全可以解释成‘谨慎操作’和‘收集必要数据’。协会显然默许甚至鼓励这种行为。”
“那就这么算了?!”郎千秋瞪大眼睛,一脸不甘心。
“当然不。”邵青崖深吸一口气,挣扎着想站起来,郎千秋赶紧伸手扶住他。他的腿还在发软,但眼神已经重新凝聚起焦点,“算账的前提是掌握证据和拥有实力。我们现在两样都没有。”
他顿了顿,看向隧道深处那片依旧令人不安的黑暗:“当务之急,是弄清楚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看’到了一些东西……关于‘收尸人’,还有……我的前世。”
郎千秋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收尸人’?那个捡骨灰的老太太?她跟你上辈子有一腿?”
邵青崖:“……你的脑子能不能装点正常的东西?”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简单地将那两句对话和模糊的场景描述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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