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凰栖洞”巨大的天然入口前,轰鸣的水声与空灵的回响交织成震耳欲聋又直击魂魄的交响。飞溅的水雾在洞口形成一片朦胧的光晕,隐约照亮了岩壁上那些古老而沉默的飞鸟刻痕,以及水幕后方深不见底的黑暗。
沈昭握紧了手杖,杖身传来的温热感似乎比之前更加稳定、清晰,像一颗安放在掌心的、与她同频搏动的心脏。心口的悸动并未因抵达目的地而平息,反而变成了一种更深的、带着某种牵引感的律动,仿佛洞穴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召唤她血脉中沉睡的部分。
萧衍站在她侧前方半步,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洞口地形。巨大的钟乳石参差垂下,如同巨兽交错的獠牙。水流从高处冲入洞穴深处,轰隆声在洞壁间反复折射、放大,形成持续不断的雷鸣。空气潮湿冰冷,却奇异地带有一丝极淡的、类似陈年檀木与某种清冽草药混合的余韵,冲淡了水腥气。
“跟紧我,注意脚下。”萧衍的声音穿透水声轰鸣,清晰传入沈昭耳中。他率先迈步,踏上了洞口内湿润平滑、微微向下倾斜的岩石地面。
光线骤然暗淡。从洞口透入的天光仅能照亮前方十余步的范围,再往前便是吞噬一切的浓黑。水声在洞内变得更加混沌宏大,四面八方涌来,难以分辨具体方向,只有脚下传来的、通过岩石传导的轻微震颤,提示着庞大水流的动向。
萧衍从怀中取出火折子,晃亮。微弱跳动的火光只能照亮身周一小圈,反而衬得远处的黑暗更加深不可测。光影晃动间,洞壁上的景象开始显现。
这里的岩壁不再是粗糙的天然形态,而是出现了明显的人工修凿痕迹。平整的壁面上,雕刻着大幅的、连绵的壁画!虽然被水汽常年侵蚀,色彩斑驳脱落,但那些流畅而富有力量的线条依然清晰可辨。
壁画的内容令人震撼。
最初的部分,描绘的似乎是古老的祭祀场景:许多人穿着南疆风格的服饰,围绕着一处高大的祭坛,祭坛上供奉的并非神像,而是一株枝叶舒展、仿佛燃烧着火焰的巨大梧桐树。树下,隐约有一个女子的侧影,长发飞扬,手中似乎托着什么。人群仰望,姿态虔诚。
接下来的画面,风格陡然转变。天穹出现裂痕,流星坠落大地,火焰与洪水肆虐。那株火焰梧桐树似乎枯萎倾倒,树下女子的身影变得模糊、悲伤。人群离散,家园毁弃。
第三部分,则是漫长的迁徙与重建。幸存的人们在群山间跋涉,最终来到一处有瀑布和水洞的地方(壁画中的地形与眼前的“凰栖洞”极为相似),在此定居。他们在此雕刻岩壁,举行仪式,而那株枯萎梧桐的意象,变成了岩壁上、衣物上、器物上无处不在的飞鸟与火焰纹饰。
最后的部分,壁画内容变得抽象而神秘:描绘了许多奇特的符号、星辰运行的轨迹、以及一些类似音律波动或能量流动的曲线图案。在这些图案中央,反复出现一个核心意象——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敛翅落于一架古朴的七弦琴之上。琴身纹理,赫然是梧桐木的纹路!
“这些壁画……”沈昭看得心神震动,手指无意识地拂过冰冷的岩壁,划过那些飞鸟与火焰的刻痕,“讲述的是一个部族的历史?他们的信仰是火焰梧桐和……凤凰?他们经历了大灾难,迁徙到这里,然后……将凤凰与琴联系在一起?”
“看来如此。”萧衍举着火折子,仔细审视着壁画中那些抽象的音律与能量图案,“这个部族,很可能就是沈家‘凰血’传承的源头,或者至少是密切相关的古老支脉。他们崇拜的并非虚幻的神只,而是与凤凰、梧桐相关的某种自然力量或祖先象征。大灾难后,他们在此地重建,并将某种重要的知识或力量,寄托于‘琴’与特定的‘音律’之中。”
他的目光落在最后那幅“凤凰栖琴”的画面上,心中明了:焦尾琴师,绝不仅仅是会弹琴的医者。他/她守护的,很可能是这个古老部族流传下来的、关于“凰血”力量、音律奥秘乃至对抗某种灾厄(是否就是壁画中的天灾?或是类似“移花接木”的邪术?)的关键传承!
两人沿着壁画长廊继续深入。洞穴并非笔直,而是蜿蜒向下,坡度平缓。水声始终在右侧轰鸣,提示着暗河主道的方向。人工修凿的痕迹越来越明显,除了壁画,开始出现一些规整的石台、残破的陶器碎片、以及嵌在壁上的、早已锈蚀殆尽的金属构件。
空气里那股檀木与清冽草药的气息越发明显,甚至隐约压过了水汽。沈昭感到自己血脉的牵引感更强了,手杖的温热也持续不断,仿佛在为她指引方向。
走了约一刻钟,前方豁然开朗。
火折子的光芒映照出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洞厅。洞厅约有十丈见方,穹顶高耸,垂挂着无数晶莹剔透的钟乳石,一些石尖末端凝聚着水珠,滴落在地面的小水洼中,发出清脆的“叮咚”声,与远处隐约的水声轰鸣形成了奇妙的层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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