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水北岸,楚军大营连绵十里,灯火如星。中军帐内,一幅巨大的中原舆图铺满整面营壁,王思杰抱臂立于图前,玄甲未解,烛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
“将军,各部已按部署抵达指定位置。”副将躬身禀报,“徐州刺史崔元衍率五万州兵进驻下邳,深沟高垒,摆出死守态势。其麾下‘丹阳劲卒’擅守,恐不易攻克。”
王思杰目光掠过下邳,落在更西面的睢水:“崔元衍不过守户之犬。真正的威胁在此——”
他手指重重点在符离塞:“荣王萧敬率三万洛阳北军已至符离,据险立寨。此人用兵持重,麾下皆是百战精锐。两军呈犄角之势,是想等我军顿兵坚城,再行夹击。”
帐中诸将神色凝重。楚军虽连战连捷,但兵力不过四万,面对两支老练官军的合围,形势不容乐观。
“怕什么!”先锋熊海洪声道,“给末将一万兵马,必为将军踏破符离!”
王思杰摇头:“萧敬善守,强攻徒耗兵力。”他忽然问道:“粮草如何?”
“仅够半月之用。”参军回道,“后续粮队被广陵水师所阻,漕运不通。”
此言一出,帐中气氛更加压抑。粮道被断,乃兵家大忌。
王思杰却笑了。他转身看向众将,虎目中精光闪烁:“既然粮草不足,那便向敌人借粮。”
诸将愕然。
“传令——”王思杰声音陡然转厉,“熊海率五千轻骑,多张旗帜,昼夜袭扰下邳,做出全力攻城的假象。”
“末将领命!”
“周顺领八千步卒,沿睢水虚设营寨,广布疑兵,做出阻援姿态,务必让皇甫嵩以为我军意在阻其东进。”
“得令!”
待诸将离去,王思杰独留参军:“密令水师都尉赵佐,尽起巢湖战船,偃旗息鼓,沿濮水南下,五日内必须抵达淮阴。”
参军震惊:“将军,这是要...”
“我要让萧敬以为我军粮尽,必会出寨追击。”王思杰手指重重按在舆图某一处,“这里,便是他的葬身之地。”
符离塞,北军大营。
萧敬两手叉腰看着沙盘,眉头紧锁。这位年过半百的皇叔,饱读兵书,自问也算一良将,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对手。
“楚军连日猛攻下邳,睢水防线却空虚异常...”他沉吟道,“王思杰到底意欲何为?”
“王爷,细作来报,楚军粮草将尽,巢湖水师已秘密东调,似要打通漕运。”副将呈上密报。
萧敬眼中精光一闪:“果然如此!王思杰猛攻下邳是假,实欲打通粮道。传令三军,准备出击——”
“王爷三思!”幕僚急谏,“王思杰用兵诡谲,恐有诈。”
“机不可失。”萧敬决然道,“若让楚军粮道畅通,再想破敌就难了。况且...”他冷笑一声,“王思杰分兵两地,正是各个击破的良机。”
次日拂晓,北军倾巢而出。然而萧敬用兵谨慎,虽率主力直扑睢水,却仍令偏师策应,自率中军徐徐而进。
就在北军离开符离塞半日后,一骑快马狂奔入楚军大营。
“报——周军已中计,率两万五千人出寨,但其军阵严整,行进缓慢,距预设战场尚有三十里!”
帐中诸将变色。萧敬如此谨慎,伏击计划恐要落空。
王思杰却抚掌大笑:“好个萧敬!果然名不虚传。”他猛地起身,“传令熊海,停止佯攻,立即撤往下邳以东的山区隐蔽。”
“将军?”众将不解。
“既然钓不出大鱼...”王思杰目光锐利,“那便直捣敌巢!全军轻装疾进,目标——符离塞!”
这个大胆的计划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此时符离塞虽兵力空虚,但寨墙坚固,若不能速克,被萧敬回师反扑,必将陷入绝境。
“将军三思!符离塞险要,强攻难下啊!”参军急道。
王思杰已大步出帐,声音随风传来:“谁说我要强攻?”
是夜,符离塞守将韩德站在寨墙上,远眺漆黑的原野。作为萧敬的副将,他深知责任重大。
“将军,西方发现楚军动向,似是往睢水方向去了。”哨骑来报。
韩德稍稍安心。看来楚军确实意在阻援,符离塞应该安全。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此时王思杰亲率八千精锐,正借着夜色掩护,从东南方的沼泽地悄然逼近。
这片沼泽素来被视为天险,从无人设想大军能从此处通过。但王思杰早在出兵前,就派人详细勘察,找到了一条隐秘小径。
“将军,前面就是沼泽最深处的‘鬼见愁’了。”向导颤声道,“从来没人能活着走过去。”
王思杰看着脚下泥泞的沼泽,忽然解下披风铺在泥上:“传令下去,所有将领解甲铺路,士卒紧随其后。天亮前必须通过!”
主帅身先士卒,楚军士气大振。将士们纷纷解下衣甲铺路,在冰冷的沼泽中艰难前行。
当第一缕曙光出现在东方时,楚军如同神兵天降,突然出现在符离塞东南角——这里正是守军防御最薄弱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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