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源法庭”的调查组来得比预想的更快。
就在“守夜人”发出隔离审查指令后的第三十七分钟,三道毫无征兆的空间裂隙在共鸣场外围的指定坐标同时打开。没有舰船驶出,只有三个纯白色的、无固定形态的光影实体如同水银般流淌而出,瞬间跨越距离,出现在“摇篮曲号”的隔离审查区前。
它们没有五官,没有肢体,仅仅是悬浮着,散发出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存在权威感。这种权威并非力量压制,而像是“宇宙规则”本身的具现化,让人升不起丝毫反抗的念头,只觉得任何隐瞒或欺骗都是对“真实”的亵渎。
“变量沈述白、变量林知夏、变量沈星回、特殊实体诺亚。”居中的白色光影发出声音,那声音非男非女,直接在意识中回响,冰冷而精准,“根据《跨层次信息泄露紧急处理协议》,现对你等实施第一阶段隔离审查。请配合。”
没有询问,没有解释。只有不容违逆的执行。
沈述白将家人护在身后,刚升级完成的安卡在他意识深处无声运转,分析着眼前的存在。他的理性告诉他,对抗毫无意义,只会将事态推向更糟的境地。但他的情感——那些刚刚因完整安卡而变得更加鲜活的、属于丈夫和父亲的情感——却在剧烈翻腾。
林知夏的弦音本能地收缩,形成一层薄而坚韧的内心防护。沈星回紧紧抓住母亲的手,小脸绷紧,但眼神中没有恐惧,只有担忧——他更担心诺亚。而诺亚的珍珠灰色光球则被一层突然出现的淡白色光膜包裹,那是“守夜人”同步施加的临时静滞场,旨在阻止它任何可能被视为“反抗”或“信息泄露”的举动。
“我们配合调查。”沈述白的声音平静,向前一步,“但我的儿子沈星回和诺亚,一个尚未成年,一个初生不久,且诺亚处于特殊静滞状态。我请求,审查过程避免对他们造成不必要的应激伤害。”
白色光影毫无波动:“审查将严格遵守《未成年变量及新生实体保护条款》。请放心。”
“那么,请开始。”沈述白主动开放了自己的意识表层——不是全部,而是与此次实验直接相关的记忆区块。这是配合,也是自我保护。完整安卡赋予他的,除了理解力,还有更精密的信息筛选与加密能力。他可以在不触犯“抗拒审查”条款的前提下,控制信息的流出速度和深度。
白色光影分出一道纤细的光流,接入沈述白的意识接口。另外两道则分别飘向林知夏和沈星回(诺亚因被静滞,暂免直接扫描)。
审查过程无声而高效。海量的记忆画面、数据流、情感记录被快速读取、分类、分析。沈述白能感觉到那扫描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解剖着实验的每一个细节:从阿罕蓝图的发现、安卡升级的艰难、共鸣场的调动、到对静滞文明余烬的定向反馈……每一个决策的动机,每一次能量的波动,甚至每一个参与者瞬间的情感变化,都被事无巨细地记录下来。
他保持着绝对的冷静,将注意力集中在如何呈现“事实”上:他们是为了验证阿罕的理论,为了告慰逝去的文明,为了探索更高层次和谐共处的可能性。无意引发任何“信息泄露”,更无意触犯任何禁令。
然而,就在审查进行到大约一半时——
一直安静配合的沈星回,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不是普通的咳嗽,孩子的身体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软软地向下滑倒,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呼吸变得急促而微弱。更令人心惊的是,他的皮肤表面,开始浮现出极其细微的、如同电路烧灼般的灰白色纹路!
“星回!”林知夏的惊叫声打破了审查的冰冷进程。
沈述白瞬间切断与审查者的连接,扑到儿子身边。安卡的感知全力展开,扫描结果让他心脏骤停:沈星回的生命场正在快速紊乱,其体内那独特的“平衡之子”特质,此刻正像失去控制的陀螺般疯狂震荡,而那灰白色纹路……其法则属性竟与“归寂”的静滞力场有7.3%的相似度!
“是反噬!”林知夏的弦音第一时间包裹住儿子,试图稳定他的生命场,但她立刻发现了更可怕的事情,“他在承受……那个静滞文明余烬的‘绝望惯性’!共鸣光束建立的是双向通道,我们送去了温暖和理解,但那个文明被静滞前最后一刻的集体绝望、不甘与时间凝固的痛苦,也有一小部分……顺着通道反向涌了回来!”
因为沈星回是共鸣中最纯净的“源点”之一,而且他的“平衡”特质对这种极端负面情绪缺乏足够的“过滤”和“消化”能力,这些残余的绝望惯性,如同带着冰碴的毒液,直接侵入了他的意识深处!
审查被意外打断。三个白色光影没有动作,只是静静地“观察”着这场突发危机,如同记录实验数据的仪器。
沈述白强迫自己冷静。完整安卡的能力全力运转,他开始尝试引导和疏解儿子体内暴走的负面能量。但这很难,那些绝望惯性已经与沈星回自身的平衡之力纠缠在一起,强行剥离可能会伤及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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