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在窑洞粗糙的砖壁上投下摇曳不安的影子,将四人围坐的身影拉扯得时而高大,时而扭曲。老赵添了几根捡来的枯枝,火舌舔舐着潮湿的木柴,发出噼啪的细响,带起缕缕呛人的青烟,却也驱散了从洞口渗入的、河滩特有的阴冷湿气。
陈默背靠着冰冷的窑壁,闭目调息。胡济生那碗混着药粉的水似乎开始起作用,一股微弱的暖意从胃部缓缓扩散,虽然不足以驱散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伤痛,但至少让他眼前阵阵发黑的眩晕感减弱了些许。右肩敷了新药膏的伤口传来持续但尚可忍受的灼痛和清凉交替的刺激,不再像之前那样麻木失控。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缓解,身体的根基在这次近乎毁灭性的创伤中动摇得太厉害,没有长时间的精心调养和真正的安全环境,随时可能再次崩溃。
苏晚晴坐在他身边,小心地用烘得半干的布条擦拭着他脸上和脖颈的冷汗与泥污。她的动作轻柔专注,火光映照着她清减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疲惫写满了每一寸肌肤,但眼神依旧清澈坚定。她没有说话,只是用这种无声的照料传递着支撑的力量。
夜凰坐在火堆的另一侧,与陈默和苏晚晴保持着一段微妙距离。她已经处理好了自己左臂的伤——用找到的破布条和两根相对笔直的木棍做了个简陋的固定。此刻她正用小刀削着一截木棍,将一头削尖,动作稳定而机械,仿佛在做一件与生死无关的平常事。但她那双如同夜行动物般的眼睛,却不时扫过洞口、窑洞深处黑暗的角落,以及……坐在火堆边搓着手、眼神有些飘忽的老赵。
老赵显得有些不自在。他一会儿添柴,一会儿探头探脑地望向洞口外渐渐沉落的暮色,嘴里低声嘀咕着:“这天黑得真快……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那些杀千刀的走了没有……”
“你好像很关心外面的情况?”夜凰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刺破了窑洞里表面的平静。她手中的小刀停住,尖利的木刺在火光下泛着冷光。
老赵吓了一跳,连忙摆手:“没、没有!我就是……就是担心嘛!这鬼地方虽然隐蔽,但万一被找到……”
“万一被找到,你会怎么样?”夜凰追问,目光紧紧锁住他。
“我……我能怎么样?跟你们一起倒霉呗!”老赵苦着脸,缩了缩脖子,“我老赵虽然没啥大本事,但也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不是?现在咱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
这话说得恳切,但夜凰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嘲讽却更明显了。她不再追问,继续低头削她的木刺。
陈默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跳跃的火苗上,声音带着伤后的沙哑,却有一种奇异的平静:“老赵,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对这砖窑这么熟。”
老赵似乎没想到陈默会问这个,愣了一下,眼神闪烁:“能、能干啥?年轻时候在砖窑干过几年苦力,后来窑厂倒了,就在镇上瞎混呗,啥活都干点,糊口而已。”
“哦?”陈默的语调微微上扬,“那这窑洞的结构,通往山后的密道,你都知道?”
这话一出,不仅老赵脸色微变,连苏晚晴和夜凰都看了过来。密道?
老赵干笑两声:“啥、啥密道?陈兄弟你说笑了,这就是个废窑洞,哪来的密道?我就是……就是知道这地方隐蔽,没人来。”
“是吗。”陈默不置可否,重新闭上眼睛,“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窑洞里的气氛因为这段简短的对话,变得更加微妙和紧绷。夜凰手中的小刀削得更快了,木屑簌簌落下。苏晚晴擦拭的动作也停顿了一下,担忧地看了陈默一眼。
时间在沉默和柴火的噼啪声中一点点流逝。外面的天色彻底黑了下来,只有洞口处透入的、被荒草过滤后的、极其微弱的天光。河滩方向的风声似乎更大了些,偶尔还夹杂着几声辨不清来源的、遥远的犬吠。
老赵坐立不安,几次欲言又止。终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凑近火堆,压低声音对陈默说:“陈兄弟,苏姑娘,还有这位……女侠,”他看了一眼夜凰,“咱们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啊。这地方虽然偏,但那些人心狠手辣,迟早会搜过来的。得想办法离开双河镇!”
“怎么离开?”苏晚晴问。
“老孙头那边……估计指望不上了。”老赵摇头,“现在镇上到处是他们的人,路口都设了卡子,电话线可能也被盯着。不过……”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我知道一条路,不用经过镇子,能直接绕到后山,再从后山插到去邻县的老公路上!就是……路不好走,要爬山过涧,而且得晚上走,白天太显眼。”
“你知道的还真多。”夜凰冷不丁又来了一句,手中的木刺已经削得极为尖锐。
老赵一噎,讪讪道:“我、我这不是在镇上混得久嘛,三教九流认识些人,听得多……我也是为大家着想啊!”
陈默沉默片刻,问道:“那条路,你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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