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凰背靠着冰冷粗糙的石墙,眼睛在昏暗中像两颗淬火的寒星,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木门。屋外,坟山死寂,连风声都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只余下一种沉甸甸的、压迫耳膜的静。但她的神经却绷紧到了极致——刚才院墙外那转瞬即逝的窥探感,绝不是错觉。那是一种经过专业训练、极力收敛却仍被野兽般直觉捕捉到的气息。
是谁?追兵已经摸到了这里?还是……这座诡异的坟山,本身就藏着别的秘密?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屋内。油灯豆大的火苗将影子拉扯得扭曲变形。吴老头趴在油腻的桌上,鼾声依旧,口水顺着嘴角滴到袖子上。老赵蜷缩在墙角,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但眼皮不时惊跳,显然睡得极不安稳。苏晚晴守在床边,握着陈默滚烫的手,用湿布不停擦拭他的额头和脖颈,自己的嘴唇却因疲惫和担忧而失血发白。
陈默的呼吸时而急促浅短,时而微弱绵长,昏迷中身体仍不时无意识地抽搐。酒精清洗带来的短暂降温效果正在消退,高热重新卷土重来,甚至更猛。苏晚晴摸着他的脉搏,眉头越皱越紧。
“不能再拖了。”她抬起头,看向夜凰,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决,“伤口感染太深,必须用抗生素。高烧再不退,会烧坏脑子,引起并发症。”
夜凰沉默。她知道苏晚晴说的是事实。可抗生素去哪里找?这荒山野岭,最近的来源只有双河镇。现在回镇上,无异于自投罗网。柳树沟的陷阱已经说明,对方料定了他们需要药品补给,必然在相关地点布下了天罗地网。
“镇上……镇上有黑市。”一个含糊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一惊,看向声音来源——竟是趴在桌上的吴老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或者说,根本就没睡熟。他慢慢直起身,揉了揉通红的酒糟鼻,浑浊的眼睛在油灯光下闪烁着一种难以捉摸的光。
“黑市?”夜凰的眼神锐利如刀。
“咳……双河镇西头,老粮仓后面,有条暗巷。平时白天看着就是个破烂市,卖些旧货假古董。但过了夜里十一点,会有‘药耗子’出来活动。”吴老头咂咂嘴,仿佛在回味刚才的酒意,“那些人手脚不干净,医院、诊所、药店,甚至外地运药的车,他们都敢下手。只要价钱合适,什么药都能弄到,而且不问来路,不问去向。”
老赵也醒了,听到这话,眼睛一亮:“对、对!我也听说过!那帮药耗子神出鬼没的,警察都抓不到几次!吴老爹,你有门路?”
吴老头瞥了他一眼,慢悠悠道:“门路?我一个看坟的老棺材瓤子,能有什么门路?不过是以前在镇上混的时候,听那些三教九流的醉鬼吹牛罢了。”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嘛……我知道他们通常在哪儿接头,也知道怎么避开那些‘看门狗’的眼睛。”
夜凰盯着他:“你想要什么?”
吴老头嘿嘿干笑两声,搓了搓手指:“那枚戒指……不够。你们也看到了,我这地方虽然破,但胜在安全。让你们住,担着天大的风险。要是再帮你们指路,甚至……”他压低声音,“帮你们望风、遮掩,这价钱,得另算。”
“我们没有更多值钱东西了。”苏晚晴急道。
“不一定非要钱嘛。”吴老头的目光在陈默身上扫过,又看了看夜凰,“我看这位小哥,还有这位姑娘,都不是普通人。你们惹的麻烦,恐怕也不一般。老头子我孤家寡人一个,在这坟山等死。要是……要是你们以后发达了,或者有什么门路,能拉我这把老骨头一把,离开这鬼地方……”
他在讨要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或者说,一个未来的可能性。这是一个老江湖的赌博。
夜凰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问:“你说的接头点,具体位置?怎么避开眼线?现在镇上的搜查情况如何?”
吴老头见有戏,精神了些,压低声音道:“接头点不固定,但每个月的单数日子,后半夜,多半在老粮仓东墙根第三个排水渠口附近。那里堆着废料,有遮挡,后面连着下水道,方便跑。至于眼线……”他冷笑一声,“镇上现在风声紧,路口有卡子,旅馆饭店都有人盯着。但那些药耗子做的是见不得光的买卖,自有他们的路子。从坟山这边下去,不走大路,沿着西河沟的烂泥滩往北,能摸到镇子最西边的废砖厂。从废砖厂翻墙进去,就是一片待拆迁的平房区,鱼龙混杂,生面孔多,不容易被盯上。穿过平房区,绕两条小巷子,就能到老粮仓后面。”
他说的路径曲折隐蔽,显然是熟知当地地形才能指出的野路子。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夜凰追问,语气带着审视。
吴老头面色微微一僵,随即叹了口气,露出几分落寞:“我儿子……当年就是跟那些药耗子混的。为了弄钱给我治腿,偷了不该偷的药,被人打死扔进了西河沟。我找了他三天,才在下游的芦苇荡里找到……”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不似作伪,“那之后,我才心灰意冷,来这坟山跟死人做伴。那些路,是我当初找他时摸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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