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寂静,除了自己心脏沉稳的搏动声。陈默的意识从一片温暖、厚重、无梦的黑暗深处缓缓上浮,如同潜水者从深海回归水面。没有剧痛,没有混沌的信息碎片,没有高烧带来的灼热与虚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近乎奢侈的安宁感,以及身体各处传来的、愈合中的伤口带来的轻微麻痒和隐痛。
他缓缓睁开眼睛。
纯白色的天花板映入眼帘,柔和均匀的光线来源不明。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峡谷、浓雾、能量漩涡、坠落、荧光草原、纯白走廊、医疗床……一切都清晰起来,却蒙上了一层不真实的隔膜。他试着动了动手指,然后是手臂。力量恢复了不少,虽然依旧虚弱,但不再是那种濒临崩溃的状态。右肩传来紧密包扎的触感,疼痛微弱而遥远。
他微微偏头,看到苏晚晴趴在床边睡着了,侧脸压着手臂,眼下有着浓重的阴影,但呼吸均匀,显然也累极了。她的一只手还轻轻握着他的手腕。隔着透明墙壁,能看到休息区内,磐石靠墙坐着假寐,夜凰和雨燕在低声交谈,吴老头和老赵则对着墙壁上某个发光的面板指指点点,墨泉埋头在平板电脑上记录着什么。
他们还活着。而且看起来,得到了有效的救治和喘息。
陈默的目光落在自己左手手背上,那里贴着一小块透明的敷料,下面隐约可见极细的针孔痕迹。静脉注射。他尝试调动精神力——没有剧烈的头痛,只有一种使用过度的轻微疲惫和滞涩感,仿佛干涸的河床需要时间重新蓄水。那些来自“沉眠者”的疯狂信息碎片被压制了下去,深埋在意识底层,不再时刻翻腾。
这个系统……或者说这个远古设施的治疗能力,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小心翼翼地想坐起来,动作惊醒了苏晚晴。
“你醒了!”苏晚晴瞬间清醒,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连忙按住他,“别急,慢慢来。感觉怎么样?还疼吗?头晕吗?”
“好多了。”陈默握住她的手,感受着那熟悉的微凉和柔软,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真的……好多了。你们呢?”
“我们都还好,小伤都处理了。”苏晚晴仔细端详他的脸色,确实比之前好了太多,才真正松了口气,“你睡了快十个小时。这里的……机器,给你做了很彻底的治疗。”
“十个小时……”陈默看向墙壁,那里没有任何显示时间的装置,“这里的时间流速,和外面一样吗?”
“不清楚。”磐石听到动静走了过来,隔着透明墙壁说道,“我们尝试过询问系统时间,但没有回应。它只在涉及医疗、基本需求和警告时才会主动说话。老吴和老赵刚才想研究那个食物合成口,触发了禁止操作的警告。”
陈默在苏晚晴搀扶下坐起身,靠坐在床头。他环顾这个纯白得令人心慌的房间,又看了看隔壁休息区那面可以单向透视(他们能看出去,外面看不到里面?)的墙壁,眉头微蹙。
“它称这里为‘临时收容区’,”墨泉也走过来,手里拿着平板,“权限受限。我尝试用仪器探测墙壁和地板后面,信号被完全屏蔽。这个房间……或者说这个区域,是一个高度封闭的‘盒子’。我们出不去,也看不到外面真实情况。”
“但它给了我们治疗和食物。”雨燕活动了一下包扎好的肩膀,“至少目前没有表现出敌意。”
“没有敌意,不代表安全。”夜凰冷冷道,“也许只是饲养观察。”
陈默点点头。他回忆起坠入此地前,感知到的那个庞大、有序、被严格“管理”的能量环境。这里的一切都透着一种非人性的、程序化的精确。“我们需要了解更多。关于这个设施,关于‘守夜者协议’,关于它为什么收容我们。”他看向墨泉,“你的设备,能尝试和这里的系统进行……非官方的‘交流’吗?比如,寻找数据接口,或者破解它的基础通信协议?”
墨泉推了推眼镜,苦笑:“我试过了。墙壁上那些看似面板的东西,只有在系统主动提供服务时才会激活,平时是休眠状态。无线信号被严格过滤和屏蔽。这里的网络安全等级……高得离谱,以我的技术和设备,几乎不可能从外部攻破。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我们能找到物理的数据端口,或者……获得更高的临时权限。”墨泉看向陈默,“系统识别了你携带的‘锚点’残留信号,才给了我们现在的待遇。也许,你可以尝试与它沟通?用你父亲留下的信息,或者……用你继承者的身份?”
陈默沉默。与这个冰冷、强大、目的不明的远古人工智能沟通?风险未知。但被动等待,同样危险。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空气,用清晰但略显沙哑的声音说道:“系统,或者‘守夜者’,能听到吗?我是陈默,陈振华之子,‘钥匙’(零号样本碎片)的当前持有者及权限继承者。我需要了解当前状况,以及这个设施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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