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州牧履新各异途
中平五年腊月,朔风卷着雪籽掠过中原大地。自灵帝采纳刘焉之策,以列卿为州牧总领一州军政已逾三月,三位首批受任的州牧——益州牧刘焉、幽州牧刘虞、豫州牧黄琬,正踏着不同的路走向各自的辖地。他们的车辙里,藏着东汉末年地方权力重构的最初模样。
刘焉入蜀:栈道暗谋
褒斜道的积雪没及马蹄,刘焉的车驾在栈道上缓缓挪动。这位前太常领益州牧,此刻正掀开车帘,望着崖下奔腾的褒水,嘴角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怀里揣着一封密信,是从南郑传来的,写信人是张鲁的母亲——那位以“鬼道”闻名巴郡的妇人,信里只写了八个字:“阁道可断,愿为前驱。”
“大人,前面就是陈仓道口了。”随从校尉张修低声禀报,他原是巴郡的“五斗米道”祭酒,被刘焉以“平叛”名义召入麾下,此刻甲胄上还沾着栈道的冰碴,“本地官差说,栈道年久失修,恐难通行。”
刘焉放下车帘,摩挲着腰间的州牧印绶——这方铜印比他曾任的太常印重了三成,印文“益州牧”三字,意味着他可总揽益州军政财三权,比此前的刺史不知重了多少。“失修才好。”他淡淡道,“传我令,就说栈道崩坏,暂留南郑整葺,让成都的官员先将军粮、甲胄送过来。”
张修愣了愣,随即会意。刘焉哪是等栈道修好,分明是想借“整葺”之名滞留南郑,先掌控汉中咽喉,再徐图益州腹地。这位汉室宗亲自请出镇益州时,便对灵帝说“益州有天子气”,此刻入蜀之路刚走了一半,割据之心已昭然若揭。
夜里宿在南郑驿馆,张鲁母亲带着几名道徒送来“符水”。妇人穿着皂色道袍,稽首道:“民妇已传谕巴郡、汉中的道徒,皆愿听牧伯号令。只是……”她抬眼看向刘焉,“犍为太守任岐、蜀郡太守贾龙,都是本土豪强,恐不服外官。”
刘焉端起符水,却没喝,只盯着烛火道:“任岐、贾龙不是想平黄巾余党吗?我给他们机会。”他已想好对策——让张修率道徒伪装成黄巾残部,袭扰犍为、蜀郡边境,逼任岐、贾龙出兵,等他们两败俱伤,自己再以“州牧”之名出兵“平叛”,顺势收编其部众。
窗外的风雪更紧了。刘焉想起离洛阳前,侍中董扶私下对他说的“益州分野有天子气”,指尖在州牧印上轻轻敲击。这枚印,是朝廷给的权柄,更是他窥视天下的阶梯。栈道可以断,成都可以等,只要握住汉中、收编道徒、借“平叛”之名削弱本土豪强,益州迟早是他的囊中之物。
刘虞镇幽:塞外冰戈
幽州蓟县的府衙里,一盆炭火燃得正旺,刘虞却觉得浑身发冷。这位前太尉领幽州牧,刚处理完一堆文书——公孙瓒的军报说“大破张纯叛军于石门,斩胡兵三千”,乌桓大人丘力居的使者却跪在堂下,哭着说“汉军杀良冒功,烧了三个部落”。
“伯珪(公孙瓒字)这是要把乌桓逼反啊。”刘虞揉着眉心,他刚到幽州不足一月,带来的除了朝廷的诏书,只有三百名随从。而公孙瓒的“白马义从”已扩至万骑,在幽州西部纵横驰骋,根本不把他这个州牧放在眼里。
“大人,公孙将军派人来了。”主簿魏攸捧着一份首级进来,血淋淋的头颅上还留着胡人的发辫,“说这是丘力居的弟弟,特来献功。”
刘虞看着那颗头颅,忽然拍案而起:“胡闹!张纯、张举叛乱,本就裹挟了乌桓、鲜卑,若再杀其首领,逼得诸部皆反,幽州还能安宁吗?”他当即便要将首级还给乌桓使者,又命人取来锦缎百匹、粮食千石,作为安抚。
魏攸急道:“大人,公孙将军正得势,您这般驳他颜面,恐生祸端!”
“我为幽州牧,当以安边为要,不是为了争功。”刘虞走到地图前,指着渔阳、右北平一带,“张纯的叛军主力在肥如,丘力居不过是被胁迫,若能招抚乌桓,断了叛军的羽翼,张纯自会溃散。”他提笔写了一封招降书,让魏攸亲自送往乌桓王庭。
三日后,消息传来:公孙瓒得知刘虞招抚乌桓,竟率白马义从突袭了丘力居的部落,杀掠千余人,还放言“乌桓反复,非武力不能镇服”。丘力居大怒,当即与张纯结盟,叛军声势复振,连破渔阳、河间数县。
刘虞站在蓟县城头,望着西方的狼烟,鬓角的白发在寒风中飘动。他捧着州牧印,忽然觉得这方印比山还重——朝廷给了他总领幽州的权柄,却没给他足以制衡公孙瓒的兵力;他想以仁德安边,可乱世之中,刀枪似乎比恩德更管用。
“备车,我要去见公孙瓒。”刘虞披上披风,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哪怕是绑,也要把他绑回来。”他知道,幽州的乱局,已不是一纸诏书能平定的,州牧的权柄,终究要靠实力说话,可他骨子里的宽厚,却让这条路格外难走。
黄琬治豫:颍川霜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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