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关陇同心安黎庶
初平四年九月末,长安太学的策试正进入最后一场,董牧坐在主考席上,看着考生们奋笔疾书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窗外传来隐约的喧哗,起初他以为是放榜前的躁动,直到许褚大步流星走进来,低声道:“少将军,东门外挤满了流民,说是冯翊、扶风那边兵乱,逃难来的。”
董牧抬头,透过窗棂望向城东,隐约能看见黑压压的人群。他放下朱笔:“多少人?”
“保守估计,已过五万,还在源源不断涌来。”许褚的声音带着凝重,“通报的侍卫说,大公子已去城楼查看,怕惊扰了策试只让我转告。”
董牧起身时,蔡邕正好阅卷完毕:“少将军要去处置?这里有老夫盯着便是。”
“有劳岳父大人。”董牧颔首,快步走出太学。刚到街口,就见董琰的亲卫迎面奔来:“少将军,大公子请您速去东门,流民快冲垮栅栏了!”
东门城楼前,董琰正站在箭楼上,眉头紧锁地望着城外。寒风卷着雪沫打在他脸上,朝服的下摆已沾了泥污。“仲谋,你来了。”他指着城外连绵的帐篷和窝棚,“关中大乱,百姓只能往长安跑。再这么下去,别说粮食,疫病都要闹起来。”
董牧接过斥候递来的流民分布图,指尖划过冯翊至长安的路线:“兄长已做了哪些安排?”
“开了两座粥棚,调了五千兵维持秩序,太学、废弃官署都腾出来安置老弱。”董琰揉了揉眉心,“但粮库告急,京兆尹说库存只剩七万斛,撑不过十日。”
“凉州有粮。”董牧立刻道,“我这就传信给钟繇,让他从临洮、金城调粮,走陈仓古道,五日内务必送到长安。”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流民中夹杂的青壮身上,“这些人不能都堆在长安,得往凉州分流。”
董琰眼睛一亮:“我也是这个意思。但凉州能接纳多少?安置需多少人手、农具?”
“钟繇在凉州主持政务多年,屯田、工坊都熟门熟路。”董牧道,“让他先清湟水、渭水两岸的荒地,备好棚屋、种子。我从策试录取的人中,挑些懂农事、通医理的,随流民去凉州协助安置。”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已达成默契。董琰负责长安城内的临时安置、秩序维持,董牧则统筹凉州的接收准备、物资调度,同时还要兼顾未结束的策试——这场看似分裂的忙碌,却透着一股同心协力的沉稳。
长安城内,流民安置与策试选拔奇妙地并行着。
董牧每日清晨去东门督查粥棚、疫病防治,午后返回太学主持阅卷,傍晚则与董琰在尚书台议事,常常忙到深夜。蔡邕看他连轴转,劝道:“策试已有章程,少将军何必如此操劳?”
“此时的人才,更关乎流民安置。”董牧指着一份答卷,“你看这个叫苏则的考生,策论里写‘流民安置,当以土地安其心,以工分鼓其力’,与凉州的法子不谋而合。录取后,正好派去凉州辅佐钟繇。”
他特意从技艺科、医理科的考生中,选出二十名成绩优异者,提前授予官职:“你们不必等放榜,即刻随流民西迁。工匠去工坊指导农具修缮,医者负责沿途防疫,算师协助登记人口、分配土地。”
一个擅长冶铁的考生握着任命书,有些忐忑:“少将军,我从未管过民生事务……”
“乱世之中,能做事就是本事。”董牧拍了拍他的肩,“到了凉州,听钟繇大人调度,有不懂的,看流民怎么想、怎么做——他们最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这些提前赴任的“新官”,成了流民西迁的第一批骨干。他们跟着董琰派来的官吏,在流民中宣传“凉州有地种、有粮吃”,登记愿意西迁的家庭,按“老弱优先、青壮编组”的原则,分批组织出发。
董琰则在长安城内推行“以工代赈”:让青壮流民参与修补城墙、清理街道,每日发两升粮作为报酬。“既能让他们有事做,不至于生乱,又能修缮城防,一举两得。”
为防疫病,董琰还采纳董牧的建议,在安置点外设“隔离区”,凡有发热、咳嗽者一律隔离诊治,并让医官教流民“饮沸汤、勤洗手”的防疫法子。这些看似细微的举措,竟真的遏制了疫病的蔓延。
十月,钟繇从凉州发来急报:“已清出湟水两岸荒地二十万亩,棚屋三千间,备齐种子、农具,可接纳流民五万。陈仓古道沿途设了五个补给站,每站备粮万斛、草药百斤。”
董牧拿着书信去找董琰时,正见他在给流民分发棉衣。一个裹着破絮的老汉接过棉衣,对着董琰连连作揖:“多谢大公子,多谢少将军!听说凉州有地,俺们全家都愿去!”
董琰笑着点头,转头对董牧道:“看来民心可用。第一批西迁的流民,就让苏则带队吧。”
初平四年十月末,第一批流民踏上西迁之路时,钟繇已在陈仓古道的终点——天水郡冀县等候。这位以稳重着称的能吏,穿着一身素色官袍,站在寒风中,看着队伍里面黄肌瘦的百姓,眉头微微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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