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许昌风雨议南征
许昌的秋夜雨,淅淅沥沥中总带着丝透骨的凉意。曹操的书房里,烛火被透窗的风搅得忽明忽暗,案上的荆襄舆图被他的拳印碾出一道深痕——“襄阳”二字旁,刚被他用朱笔圈了个圈,笔迹尚未干透,远看就像滴在纸上的血。
“啪!”曹操将手中的急报摔在案上,青瓷笔洗被震得跳起,甩溅而出的墨汁在舆图上晕开,星星点点地把“宛城”与“襄阳”连在了一起,化作了一片。“董牧匹夫!不过半年,竟从阳平关打到了襄阳!刘表那老东西,也不争气,就这么简单地降了?”
侍立一旁的典韦垂首不敢作声。他跟了曹操十余年,见惯了主公的雷霆之怒,却少见这般既惊又躁、既急又怒的模样——方才急报传来时,曹操本在看荆州的粮税账册,计算刘表还能为自己争取多少时间。当急报中“董牧已入襄阳,刘表举家臣服”那行字入眼,他终于忍不住摔了急报,又猛地拿起原先看的账册,撕成了两半泄愤。
“主公息怒。”谋臣程昱躬身捡起案上的急报,声音压得极低:“ 臣以为,董牧虽得襄阳,然荆襄旧部未附,又新换官吏,正是立足未稳之时。若此时出兵,或可一举夺回。”
曹操猛地转身,双目圆瞪带着怒容,玄色朝服的下摆扫过,带起满地的碎纸:“夺回,怎么夺,谈何容易啊!你看看这舆图——宛城在董璜手里捏了三年,城墙修得比许昌还厚,粮草能支撑他守城五年!我若挥师南下,这宛城就像根钉子,钉在我军肋下,让我寝食难安!董牧若再从襄阳北上夹击,我军岂非要腹背受敌?”
他在书房里踱来踱去,靴底碾过洒落于地上的墨渍,留下一串杂乱的脚印。窗外的雨渐渐大了,打在梧桐叶上哗哗作响,像无数只手在拍打着窗棂,映衬着他的思绪,催逼着他早做决断。
“传我令,召荀彧、戏志才、程昱、夏侯惇、曹仁、于禁即刻来府中议事!”片刻,曹操猛地顿住脚,烛火映在他眼底,如同燃起一簇狠厉的光,“这襄阳城,我必须得想个法子夺过来!董牧想凭区区襄阳与我抗衡,还嫩了点!”
不到半个时辰,通知的文武尽数到场,曹操府中的议事厅已灯火通明。文臣武将分列两侧,案上的热茶还冒着热气,虽然都火急火燎赶路前来,即使口干舌燥却没人敢先动——曹操坐在主位上,手指不停地敲着案面,那节奏越来越快,像战鼓在敲。
“诸位都看过急报了?”曹操率先开口,目光扫过众人,“刘表献城投降,董牧不费一兵一卒就占了襄阳。不过,如今他在荆襄根基未稳,对我们来说也是个机会。但宛城的董璜是个麻烦,三年前他从关中奇袭而出,夺了宛城,修城屯粮,招兵买马,如今已成我军南下的障碍。诸位都说说吧,该怎么办?”
夏侯惇第一个出列,铁盔上的红缨抖了抖:“主公!董牧小儿侥幸得襄阳,必是骄纵之时!末将愿率三万精兵,直扑襄阳,趁他还没站稳脚跟,先登、斩将、夺旗,让凉州兵看看什么叫精锐,一鼓作气把董牧打回汉中!至于宛城的董璜,不过是跳梁小丑,派支偏师牵制即可!”他性子最急,说着便按了按腰间的刀,恨不能即刻出兵。
“元让此言差矣。”荀彧声音平缓却带着分量,“宛城地处南阳腹地,北接长安,南连襄阳,是我军南下的必经之路。董璜在那里经营三年,城高池深,又与襄阳互通消息,若我军轻易南下攻襄阳,他必从背后袭扰粮道。届时前有董牧,后有董璜,我军危矣。”
他走到舆图前,指尖点在宛城:“依属下愚见,应当先取宛城,拔掉这颗钉子。董璜虽悍勇,兵力不过三万,我军该当集中主力强攻,旬月可下。届时再挥师襄阳,无后顾之忧,方能稳操胜券。”
“文若太过谨慎了。”戏志才倚在廊柱上,虚弱的身体让他难以跪坐。此刻故作轻松,笑得漫不经心,“董牧新得襄阳,忙着安抚刘表旧部、调换官吏,正是兵力分散之时。宛城的董璜虽强,却未必敢轻易出兵——他若动了,董牧定会疑心他想趁机扩张,说不定还会提防他。”
他顿了顿:“不如分兵两路:一路由元让将军率两万兵,虚张声势攻宛城,牵制董璜;主公亲率主力五万,直取襄阳。董牧见我军来势汹汹,必顾此失彼,等他反应过来,襄阳已在我手。至于宛城,拿下襄阳后再回头收拾,易如反掌。”
曹仁皱着眉,瓮声瓮气地接话:“有几分道理。只是董璜那厮,当年在长安时就以‘死战’闻名,之前我军大兵压境都没啃动宛城,他若见我军分兵,说不定真敢豁出去袭扰主力。末将觉得,还是先啃下宛城稳妥。”
于禁也附和:“曹将军说得是。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宛城虽小,却如鲠在喉,不除,终是隐患。”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议事厅里的争论声渐渐盖过了窗外的雨声。夏侯惇拍着案嚷着“速攻”,荀彧坚持“先取宛城”,戏志才笑他们“迂腐”,曹仁则反复计算着两路兵马的粮草消耗——每个人的目光都落在曹操身上,等着他拍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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