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华灯夜宴承亲膝
长安相国府的夜宴,总带着股不同于别处的暖意。廊下的灯火晕染开橘色的光,将地上的青砖照得发亮,董琰的妻子李氏正指挥侍女们往厅里端菜,青瓷碗碟碰撞的脆响混着孩子们的笑闹,从雕花窗棂里漫出来。
董卓和董母也从太师府过来,坐在上首的楠木榻上。董母身上盖着张琪瑛亲手缝制的狐裘,身上的衣着雍容华贵,不复临洮祖宅的节俭。董卓则身着劲装,夹杂的花白胡须在灯光下泛着银亮的光泽。他今年已近六旬,早年征战落下的腿疾每逢阴雨天便隐隐酸痛,此刻却精神矍铄,目光在满堂儿孙身上转来转去,眼角的皱纹里都盛着笑意。
“老祖宗!”董夏两只小脚啪啪作响,像只小炮仗似的冲过来,手里举着个刚剥好的橘子,递给董母道:“这是父亲带回来的交州的蜜橘,比长安的甜!”
董母笑着接过来,捏了捏他冻得发红的鼻尖:“哈哈哈,咱们夏儿出息了,都能给我带南方的果子了。”
董华跟在后面,规规矩矩地向董卓行礼:“祖父,孙儿给您带了交州的贝雕,昭姬妈妈说您书房缺个镇纸(董华是荀采儿子,这里体现一家人不分你我)。”他捧着个巴掌大的贝雕,上面是蔡琰亲手刻的“福寿”二字,纹路细腻。
董卓接过贝雕,摩挲着上面的刻痕,对身边的董琰道:“你看阿牧的这个长子,才六岁就这般稳重,挺像你小时候的。”又看向扑在荀采怀里撒娇的董夏,“这小的倒像极了牧儿,一股子野劲儿,好。”
董母在一旁打趣:“当年你们三兄弟不也一样,君雅(董卓父亲)也夸老大,可惜他走的早。你和阿旻两个,皮得跟猴子似的。”
董琰的大夫人李氏终于忙完宴会的准备工作,抱着刚满周岁的董瑶走过来。后面跟着杜夫人,带着两个小孩,分别是秦朗和董诚(与董琰所生)。小姑娘穿着件红绸袄,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董牧,忽然伸出小手要抱。董牧笑着接过,董瑶便揪着他的胡须不放,惹得满厅大笑。
站在门边的董白见状,眼神示意她身边的马超。马超心领神会,连忙起身上前,从董牧怀里抱走了他年幼的小姨子。
“好了,都坐下吧。”董卓拍了拍榻沿,声音虽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董琰、董牧和马超分坐两侧,荀采、张琪瑛、蔡琰、李氏、杜夫人和董白依次落座,孩子们则围在榻边的矮凳上,捧着小碗扒拉着饭。
席间,董卓问起交州的事,董牧捡着有趣的讲——说沙摩柯的蛮族勇士如何攀崖如飞,说郁水的鳄鱼如何怕鼓声,说龙编城的百姓见了汉军如何欢呼。董卓听得认真,偶尔插一句:“那些蛮人虽野,却重信义,你待他们以诚,他们便会为你卖命,这点跟当年西凉的羌人一个道理。”
“父亲说得是。”董牧点头,“儿子已让刘磐在交州设了互市,许他们用象牙、翡翠换咱们的铁器、布匹,如今南海郡的蛮族都愿归顺。”
董琰补充道:“二弟在交州推行的税法也甚好,照此下去,不出三年,那里的赋税便能赶上荆州。”
董卓呷了口温酒,目光转向董琰:“你在长安也不易。我记得有一年关中大旱,你领着百姓开渠引水,愣是没让一粒粮食从关东调运,这份能耐,比你父亲我当年强。”
董琰起身要谢,却被董卓按住:“坐着说。你性子稳,能镇住场面,长安这根基,离不得你。可你啊,有时候太顾全脸面,马腾之乱若不是牧儿当机立断,那个小皇帝就跑了。即使没跑,镇压马腾后,小皇帝的命也不能留了。”
董琰脸上微红:“父亲教训的是。”
“再说说你。”董卓又看向董牧,“你这孩子,打小就敢闯。当年在金城,带着个许褚就敢去马腾老巢,我听说时,心都提到嗓子眼。”
董牧放下筷子,躬身道:“儿子知错,那是年少无知,初出牛犊不怕虎。”
“知错就好。”董卓叹了口气,目光扫过两个儿子,“你们兄弟俩,一个像盾,一个像矛。你守长安,他开疆土;你理内政,他掌征伐。这天下啊,既要有盾护着家,也要有矛拓着地,缺了谁都不行。”
只有马超,作为晚辈不敢插话,荆交两州的风土人情令他心驰神往,许多问题问不出来憋的难受……
正谈着话,董卓忽然坐直了些,语气沉下来:“如今袁绍在河北苟延残喘,曹操在青州虎视眈眈,刘备虽投了咱们,可那眼神里的野心,瞒不过我这双老眼。你们俩若不同心,这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迟早要散。”
董琰与董牧对视一眼,董牧眼神坚定心中认可,而董琰则有些哑然,最后还是认同了父亲的说法。两人齐声应道:“儿子省得。”
“省得就好。”董卓从榻边摸出个锦盒,打开,里面竟是两块虎符,一半刻着“董”字,一半刻着“汉”字,“这是当年我讨黄巾时得的,我找人刻上了字,一块给你,”他递给董琰,“守好这大汉的根。”一块给董牧,“拓好这疆土的边。记住,只有合在一处,才是完整的‘大汉董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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