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司马兄弟论从龙
永隆二年秋,南中郡的瘴气还未散尽,越巂县的官道上,司马朗骑着一匹瘦马,身后跟着几名疲惫的随从。他刚从县境的夷寨回来,身上还沾着山路的泥泞,脸上满是难掩的倦意——推行新政三个月,他走遍了南中七县,却连最基础的“均田令”都没能落地,反而处处碰壁,如今只能暂时返回长安的司马氏老宅,寻求兄长司马懿的建议。
南中不比中原、扬州,这里多山少田,夷、汉杂居,士族与夷帅相互勾结,根基比荆楚、江东更稳固。司马朗初到任时,想按董牧的章程清退士族隐瞒的田产,却发现越巂的吕氏、建宁的爨氏早与当地夷帅约定:“若郡府敢动田产,便煽动夷人作乱。”他试着在郡城开设科举报名点,可百姓要么被士族威胁不敢来,要么因“汉夷有别”的旧念不愿来,最终报名者不足十人。
“太守,前面就是司马府了。”随从指着前方朱门紧闭的宅院,声音带着几分宽慰。司马朗点点头,翻身下马,看着熟悉的门匾,心中却无半分轻松——他知道,二弟司马懿自赋闲后,便一直冷眼旁观新政,两人的政见早已不同,此番请教,怕是会有一场争论。
司马府的书房里,司马懿正坐在案前翻阅《南中郡志》,见司马朗进来,放下竹简,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兄长,南中之事,我已从锦衣卫那边略知一二——均田推不动,科举没人来,夷帅还在暗中作梗,对吗?”
司马朗坐下,接过侍女递来的热茶,叹了口气:“仲达消息倒是灵通。南中不比中原,士族与夷帅盘根错节,我想清退吕氏隐瞒的两千顷田产,吕氏便联合夷帅李求承,在县境设卡,阻拦郡兵入境;我想在建宁办科举,爨氏竟放话‘谁报名就烧谁的家’,百姓吓得不敢露面。”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不甘:“我本想联合恭顺的夷帅木鹿大王,可士族提前送了他十匹蜀锦、百斤盐巴,木鹿大王也变了卦,只愿‘中立’,不愿帮郡府推行新政。董公的新政明明是为了百姓,可在南中,却连第一步都迈不出去。”
司马懿听着,眼中没有丝毫意外:“南中是‘化外之地’,士族靠‘联姻夷帅、垄断盐铁’立足,新政要断他们的财路、夺他们的权力,他们怎会甘心?你想靠‘讲道理、按律法’推行,本就是缘木求鱼。”
“可董公说,新政要‘因地制宜’,我已调整了条款——夷人可保留部落土地,只需登记即可;科举也设了‘夷语考场’,可还是没人配合。”司马朗辩解道,语气带着几分委屈,“我每日奔波,连瘴气都染上了,却连一点政绩都没有,实在愧对董公的信任。”
司马懿看着司马朗急切的模样,忽然笑了,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庭院里的老槐树:“兄长,你太实诚了。你以为董公派你去南中,真的是为了让你推新政?你以为‘政绩’,真的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司马朗一愣:“仲达此话何意?董公推行新政,不就是为了让天下百姓有田种、有书读吗?”
“是,也不是。”司马懿转过身,眼神锐利如鹰,“新政是董公的新政,不是汉室的新政。你看如今的朝堂:伏完已诛,刘冯退位,献帝不过是董公扶持的傀儡;士族被打压,寒门靠科举上位,这些人感激的是董公,不是汉室;连军队的将领,张辽、关羽、徐晃,哪个不是董公一手提拔的?”
他走到司马朗面前,声音压低了几分:“董公如今缺的,不是南中那点政绩,是‘从龙之功’。你在南中累死累活推新政,就算成了,也不过是个‘能吏’;可若你能看清局势,站对队伍,将来董公成就大业,你便是‘开国功臣’,这比任何政绩都重要。”
“成就大业?”司马朗脸色骤变,“仲达是说,董公要……篡汉?不可能!董公一心为公,推行《民法典》是为了公平,开科举是为了选贤,他怎么会做篡汉之事?”
司马懿冷笑一声,拿起案上的《汉书》,翻到“王莽传”那一页,递到司马朗面前:“你看看王莽。当年他辅政时,废奴婢、改田制、兴科举,天下人都称他‘圣人’,说他是‘周公再世’。可等他权倾朝野,还不是废了孺子婴,自己称帝?”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嘲讽:“董公如今做的,与王莽何其相似?王莽废奴婢,董公推‘奴婢赎身’;王莽改田制,董公行‘均田令’;王莽兴太学,董公开科举。连天下人的评价都一样——‘董公仁德,远超汉室’。你以为董公是为了汉室?他是在为自己铺路!”
司马朗看着《汉书》上的文字,手不住地颤抖:“可董公不一样!他没有打压汉室,还让献帝独掌皇权……”
“独掌皇权?”司马懿打断他,“献帝的兵权、财权,哪一样不在董公手里?董琰是大相国,满宠掌锦衣卫,曹操虽为外戚,却也听董公调遣。献帝不过是个盖章的工具,等董公觉得时机成熟,废帝称帝,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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