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色的孢子轨道在脚下迅速褪色,那抹生机盎然的绿色如同潮水般退去,露出底下冰冷的铁轨。狼穴号像一条被拔掉鳞片的龙,失去了往日的神采,钢轮与铁库残轨摩擦出赤红的火星,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道短暂的光痕。倒计时最后一丝绿光熄灭,车厢内瞬间陷入一片诡异的昏暗,取而代之的是灯塔旧都的冷白广播 ——“断供协议启动”。广播声沿着链炮的金属骨架滚落,带着金属特有的冰凉质感,在车厢内激起一圈圈冰凉的回音,仿佛要将每一个角落都浸透寒意。
韩沧的量子残影被这股冷白的力量强制拉直,银发边缘出现锯齿状噪点,像信号不良的影像。他第一次用近乎窒息的语调报告,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慌:“灯塔联盟切断所有能源链路,反应堆将在九十分钟后失温;星徽血清库存清零;轨道校正信号终止。我们被判定为‘失控资产’,即将被旧秩序亲手格式化,彻底从星图上抹去。”
林焰按住胸口的继任心脏,原本稳定的蓝光像被掐灭的烛芯,骤然黯淡下去,只剩细若游丝的脉动,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九十名幽灵候补的胸腔同时亮起红灯,那红色刺眼而绝望,他们的黑色心脏开始失速跳动,快慢不一,仿佛一场集体性的退潮,预示着生命的流逝。
编号 001 的伤员踉跄着抓住他的手腕,声音像锈蚀的铁片刮过玻璃,刺耳而沙哑:“深绿赦令给了我们根,却夺走了光;灯塔断供,是要我们死在光合作用的半途,让我们刚刚燃起的希望彻底破灭。” 车厢尽头,一座由废弃铁库焊成的应急灯柱缓缓升起,灯罩内没有灯泡,只有一行冷白的倒计时:00:89:00,数字冰冷地跳动着。灯柱下方,弹出三只空匣:灯塔能源匣、星徽血清匣、信号校正匣 —— 全部标注 “零库存”,残酷地宣告着他们已陷入绝境。
苏迟的幽灵导师在黑暗中显形,极光长袍被灯塔的冷光切成碎片,飘散在空中,像破碎的星辰。她指尖捏着最后一枚 “重生情报”—— 那是一张被灰烬熏黑的芯片,芯片背面刻着灯塔旧都的星徽与一句话:“权利即断供”,字字透着冰冷的权力逻辑。她把芯片塞进林焰掌心,那温度低得像星链炮口的霜,瞬间穿透皮肤,直抵骨髓:“灯塔要的不是投降,而是记忆。交出继任心脏的全部记录,换十分钟能源;否则,狼穴号将永远冻结在铁库尽头,成为一座冰封的坟墓。”
林焰抬眼,看见灯柱上方浮现三座半透明的接收塔:塔 A 由灯塔旧都的星链炮铸成,炮口狰狞地指向车厢,炮身上刻着 “权利回收”,彰显着旧秩序夺回一切的野心;塔 B 由深绿母巢的孢子残根凝成,树根紧紧缠绕着能源匣,树纹上刻着 “光合终止”,意味着深绿带来的生机也将就此中断;塔 C 由零号实验体的面具碎片拼成,面具缝隙里渗出白色数据流,数据流上刻着 “记忆收割”,依旧散发着掠夺的气息。三座接收塔同时亮起倒计时:00:80:00,时间的压力如同巨石,压得人喘不过气。
幽灵候补们开始投票 —— 不是举手,而是用一种更为决绝的方式,他们把胸腔里的黑色心脏摘下,放进三只空匣。每放一颗心脏,灯柱上的倒计时便减去一分钟,带来一丝微弱的希望,却也在林焰的记忆里挖走一段画面:第一次招募亡者的那个星光璀璨的夜晚,大家眼中闪烁的憧憬;第一次投票时内心的忐忑与挣扎;第一次回溯时,在混乱中失去苏迟的模糊轮廓…… 那些珍贵的记忆片段,正随着心脏的放入而一点点消逝。
00:70:00,能源匣亮起微弱蓝光,那光芒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只够维持列车最低限度的照明,勉强驱散眼前的黑暗;00:60:00,血清匣渗出最后一滴银色液体,像一颗绝望的泪珠,刚好能延缓幽灵候补的机能衰减,却无法改变最终的命运;00:50:00,信号校正匣发出尖锐的啸叫,像垂死者的呼救,凄厉而绝望,却无人应答,因为灯塔早已切断了所有联系。
韩沧的残影在灯柱旁闪烁不定,声音像被电流割裂,断断续续却异常清晰:“灯塔断供的真正目的,是逼你交出继任心脏的密钥 —— 一旦密钥泄露,三大势力将共享迁徙权,狼穴号将失去移动基地的资格,彻底沦为他们争夺的工具。”
倒计时 00:40:00,灯柱突然下沉,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按进地板,消失不见。车厢中央,一座由废弃铁库焊成的投票箱缓缓升起,箱盖上刻着 “人性实验?终局”,宣告着这场残酷实验的最后阶段。投票规则被投射到车顶,冰冷的文字刺痛着每个人的眼睛:90 名幽灵候补必须在 40 分钟内决定 —— 是交出继任心脏换取灯塔能源,还是让列车冻结,成为旧秩序的标本;投票结果将由灯塔断供本身执行,无回溯,无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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