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昊刚踏出飞舟,脚踩虚空,还没来得及感受脚下熟悉的宗门气息,便被宗主这蕴含着滔天怒火与复杂情感的咆哮震得耳膜嗡嗡作响。他看着眼前宗主那因激动而涨红的脸庞,那双布满血丝、充满了狂喜、愤怒、后怕的眼睛,心中那因为半年未归而产生的愧疚感,如同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
他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在空中深深躬身,几乎成了九十度,姿态放得前所未有的低,声音充满了诚挚的歉意,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宗主!花长老!弟子…弟子回来了!让您二位担心,是弟子之过!弟子罪该万死!”
“担心?!你知道‘担心’两个字怎么写吗?!”段天怒火更炽,胸膛剧烈起伏,眼圈瞬间就红了,他猛地一挥手臂,指向下方那些尚未散去、一脸茫然的弟子们,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痛楚,“林天涯!你知不知道!当初学院传来你在秘境陨落的消息时,剑宗上下是什么样子?!啊?!你裘师叔,那么大年纪一个人,抱着你的魂灯碎片,在天剑峰顶坐了三天三夜,一言不发,头发一夜之间白了一大半!”
段天的声音带着嘶哑:“花长老更是以泪洗面,差点就要闭关冲击那凶险万分的境界,想着替你报仇!还有本宗主!本宗主…”他猛地顿住,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那段时间的颓废与绝望,最终化作一声更响亮的怒吼,“我们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死了你懂吗?!心都碎了!!”
花心月此时也飞身上前,听到段天提起旧事,再也忍不住,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般滚落,她看着林昊,又是气又是心疼,又是失而复得的狂喜,情绪复杂到了极点,用力地、带着哭腔捶打着林昊的肩膀:“你这坏小子!你这坏小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吓我们!你怎么可以啊!知不知道这半年我们是怎么过的?天天提心吊胆,生怕学院传来的复活消息是假的,生怕你在蓝星又出什么意外!归期不定?你倒是潇洒!我们呢?!我们这心啊…就跟在油锅里煎一样啊!”
这位平日里雍容华贵、气质清冷的长老,此刻哭得像个失去了最珍贵宝物又重新找回的孩子,所有的仪态和矜持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林昊听着宗主和长老字字泣血般的控诉,感受着他们那毫不掩饰的、如同父母对待子女般的深切关怀与担忧,只觉得鼻子发酸,眼眶发热,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他维持着躬身的姿势,声音沙哑而沉痛:“宗主,花长老,是天涯考虑不周,是天涯混账!只顾着自己回乡心切,未能体谅您二位和宗门上下的心情,让您们承受如此煎熬,弟子…弟子万死难辞其咎!恳请宗主重重责罚!无论何种惩罚,弟子绝无怨言!”
他身后的舱门口,方瑶、江微微、苏小蕊、段岳、影、叶小蔓等人,也相继走了出来,悬浮在林昊身后。他们看着眼前这完全出乎意料的一幕,看着在他们心中永远是顶天立地、自信从容支柱的林昊,此刻如此卑微、如此愧疚地请罪,再听着段天和花心月那充满了悲痛与后怕的怒吼与哭泣,所有人心中都受到了巨大的震撼!
他们这才真正、切身地体会到,林昊在圣武大陆,并不仅仅是独自闯荡,他早已融入了这里,有了视他如亲子的师长,有了牵挂他的同门。而他之前所经历的“秘境意外”,其惨烈程度,远超他们最坏的想象!
叶小蔓更是下意识地用双手捂住了小嘴,一双灵动的眼睛瞪得溜圆,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浓浓的后怕。
她一直以为团长只是在外历练,虽然知道肯定有危险,但也觉得以团长的本事总能化险为夷。可她万万没想到,竟然是“陨落”、“心碎”、“提心吊胆”这样的字眼!她看着林昊那比离开时更加刺眼的白发,忽然意识到,这头白发,或许根本不是因为修为提升,而是经历了一场真正生死大劫后留下的、无法磨灭的印记!想到这里,她的小脸都有些发白,心脏砰砰直跳。
段天看着林昊那几乎要低到尘埃里的姿态,听着他沙哑沉痛的认错,再感受到他身上那连自己都隐隐感到压力的、如同沉寂火山般深不可测的气息,知道这小子定然是经历了难以想象的磨难,才有了今日的脱胎换骨。
人,能活着回来,比什么都重要!
那积压了半年的怒火、担忧、委屈,在这番宣泄和看到真人后,总算是宣泄了大半。
他重重地、带着无比复杂情绪地哼了一声,声音依旧带着余怒,但明显缓和了许多:“哼!知道错了?光知道错就行了吗?罚!肯定要罚!狠狠的罚!回头再跟你算总账!现在,先把你这些…嗯,故乡来的朋友安顿好!要是怠慢了他们,罪加一等!”
“是!宗主!弟子遵命!”林昊听到宗主语气松动,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连忙恭敬应声。
花心月也擦了擦眼泪,狠狠瞪了林昊一眼,但眼神里已经没了怒气,只剩下心疼和如释重负,她看向林昊身后的方瑶等人,努力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都别在空中站着了,随我们下去吧。”
一行人降落在宏伟肃穆的天剑峰大殿前,自然又引得沿途无数弟子侧目和低声议论。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迅速传开——那位传奇的林天涯长老,真的活着回来了!而且,还带回了一群气息奇特的陌生人!
进入大殿,林昊再次郑重向端坐于主位的段天和侍立一旁的花心月躬身道歉,然后开始介绍方瑶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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