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与铁锈混合的、令人作呕的气味。
林夕是在一阵剧烈的头痛中恢复意识的。她发现自己正趴在一张冰冷的不锈钢桌子上,手臂被压得有些发麻。视线缓缓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盏悬挂在天花板上的白炽灯管,它接触不良似的闪烁着,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将昏暗的房间切割得明灭不定。
她轻轻按着太阳穴,坐直身体,将那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咽回肚子里。
这环境,可算不上友好。
她迅速打量四周。这是一间类似医院前台登记处的房间,但破败不堪。墙壁上布满霉斑和不明污渍,原本白色的油漆大片剥落,露出底下灰黑的墙体。几张歪斜的办公桌,文件散落一地,纸张泛黄脆化。空气中除了那顽固的异味,还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阴冷。
而房间里,不止她一人。
加上她,一共七个人。或坐或站,神色各异。
一个穿着黑色弹力背心、肌肉虬结的光头壮汉正不耐烦地用手指敲击着桌面,眼神凶狠地扫视着其他人;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人则靠在墙边,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一个穿着性感吊带裙、妆容有些花了的女人正低声啜泣,身体微微发抖;还有一对紧紧抱在一起的大学生模样的小情侣,脸上毫无血色;最后一个,是个缩在角落、抱着膝盖瑟瑟发抖的瘦弱男生。
经典的“新手村”配置。林夕在心里默默评价。只是不知道,这个“游戏”的死亡率如何。
就在这时,那个金丝眼镜男推了推眼镜,开口了,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冷静:“看来,新人已经醒了。欢迎各位来到‘无限回廊’,或者,用你们更容易理解的话说——地狱在线体验版。”
他顿了顿,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林夕——她适时地露出了恰到好处的茫然与一丝恐惧,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微微睁大了眼睛,那双氤氲着水汽的眸子在昏暗光线下,更显得眼角的泪痣楚楚动人。
“我是周铭,经历过三场副本的‘资深者’。”他介绍道,同时指了指那个光头壮汉,“这位是强哥,五场副本的强者。按照规矩,新人需要无条件服从我们的指挥,并上交本次副本所得收益的50%作为保护费。当然,如果你们不愿意……”
强哥配合地捏了捏拳头,骨节发出“咔吧”的脆响,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林夕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给这老套的戏码鼓掌。但她表面上却像是被吓到了一样,轻轻瑟缩了一下,小声地、带着点鼻音问道:“请……请问,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们……会死吗?”
她的问题问出了所有新人的心声,那个吊带裙女人哭得更凶了。
周铭似乎很满意新人们的反应,解释道:“这里是一个个独立的恐怖副本世界。完成任务,活下去,就能得到积分和奖励,变得更强。失败……就是死。”他指了指房间唯一一扇紧闭的铁门,“这次是D级副本‘恶灵医院’。我们的任务是……在这所医院里存活48小时,并找到‘院长办公室的钥匙’。”
话音刚落,那盏闪烁的白炽灯“啪”地一声彻底熄灭,整个房间陷入一片漆黑。几声压抑的尖叫立刻响起。
几秒钟后,灯光重新亮起,但比之前更加昏暗,仿佛电力不足。
而房间中央,不知何时,多了一张泛黄的纸张,飘飘悠悠地落在地上。
强哥一个箭步上前捡起来,看了一眼,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咒骂了一句:“妈的!”
周铭接过纸张,念出了上面的血红色字迹:
【隐藏任务触发:献祭。】
【将一名队友献祭给‘徘徊的缝合者’,其余人可直接完成主线任务,回归结算。】
【时限:进入医院一小时内。】
房间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林夕清晰地感觉到,所有人看向彼此的眼神都变了。猜忌、恐惧、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恶意。
“这不就是让我们自相残杀吗!”大学生男生失声叫道。
“闭嘴!”强哥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目光如同毒蛇般在新人脸上逡巡,“听着,废物们!为了团队能活下去,牺牲是必要的。现在,投票决定,谁去当这个祭品?”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了那个一直在哭的吊带裙女人身上。女人吓得瘫软在地,连连摇头。
“不……不要选我……求求你们……”
周铭推了推眼镜,没有说话,但眼神冷漠,显然是默许了强哥的行为。那对小情侣抱得更紧,生怕被注意到。瘦弱男生几乎要把自己缩进墙缝里。
弱肉强食,在这里被演绎得淋漓尽致。
强哥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林夕身上。这个女孩看起来最是柔弱,楚楚可怜。最重要的是,她似乎吓傻了,连话都说不出来。完美的祭品。
“你……”强哥刚指向林夕。
林夕抬起了头。她的眼眶更红了,泪水在里面打着转,欲落未落,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强……强哥,周先生……我,我理解大家的难处。为了团队牺牲,我……我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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