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座之上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带着审视与探究,落在林曦(林夕)的脸上。那目光太过锐利,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抵灵魂深处。
林曦维持着抬头的姿势,眼神清澈而平静,带着恰到好处的、属于“贡品”应有的恭顺,却又没有寻常男子面对女帝时的谄媚或畏惧。他甚至能感觉到,朝堂两侧那些女官们投来的、或好奇或轻蔑的视线。
凤临天并未让他久跪,只淡淡说了一句:“姿容尚可。带下去,依制安置。”
声音依旧听不出喜怒,仿佛只是在评价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谢陛下。”林曦依礼谢恩,声音清朗,不卑不亢。随即由宦官引着,躬身退出了金銮殿。
直到走出那令人窒息的威压范围,他才几不可查地松了口气。第一关,算是过了。至少,没有因为“失仪”而被直接拖出去。
他被引着穿过层层宫阙,走向后宫区域。与庄严肃穆的前朝不同,后宫的建筑更为精致秀美,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仿佛一步一景。然而,这份美丽之下,却潜藏着无形的暗流。
他被带到一处名为“听竹苑”的宫苑。地方不算大,但环境清幽,种着几丛翠竹,还算雅致。显然,以他“附属国贡品”的身份,并未被分配到大奢华或核心的住所。
苑内已有两名穿着宫装的小侍等候,都是十五六岁的少年,面容清秀,见到他连忙跪下:“奴婢青墨/丹青,拜见林公子。”
林曦摆了摆手,语气温和:“起来吧,不必多礼。”他需要尽快熟悉环境,这两个小侍是重要的信息来源。
打发走引路的宦官,林曦在青墨和丹青的服侍下,换下了那身扎眼的朱红色“贡品袍”,穿上了一套月白色的、相对素雅的常服。虽然依旧是男妃的制式,但至少顺眼了不少。
他状似随意地向两名小侍打听后宫的情况。
青墨性格活泼些,小心翼翼地回答:“回公子,如今后宫位份最高的,是住在‘揽月宫’的柳侧君,他是柳尚书的嫡子,最得……呃,是以前最常被陛下召见。还有住在‘秋水阁’的苏公子,琴技一绝;‘锦瑟轩’的赵公子,舞姿动人……”
林曦一边听着,一边在心里快速分析。柳侧君背景硬,苏公子、赵公子各有才艺,看来这女帝的后宫,也并非全然是摆设,至少在某些方面,还是能“娱乐圣心”的。
“陛下……平日会来后宫吗?”他试探着问。
丹青年纪更小,胆子也小,缩了缩脖子,低声道:“陛下……陛下政务繁忙,很少踏足后宫。便是来了,也多是在几位高位公子处坐坐,很少……很少留宿。”
林曦了然。看来这位凤临天女帝,确实如传闻中那般,对男色并不热衷,后宫更多是政治平衡或者偶尔消遣的工具。
安置下来后,接下来的几天,林曦并未急于“争宠”或四处走动。他每日只是在自己的听竹苑里看看书(托女帝那句“可阅览非机密书籍”的福,他能接触到一些史书、杂记),练练字,偶尔在苑中的小竹林里散步,表现得异常安分守己。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什么都不做。
他通过青墨和丹青,以及偶尔与其他宫苑小侍的接触,不动声色地收集着信息。哪位公子与朝中哪位大臣有亲,哪位公子最近得了什么赏赐,后宫用度如何分配,甚至前朝最近有什么动向……他都在心里默默记下。
他发现,这后宫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男妃们为了有限的资源和女帝那虚无缥缈的青睐,明争暗斗,手段层出不穷。今天你在我点的熏香里加料,明天我在你进献的点心里做手脚,低级而无聊。
而那位柳侧君,仗着家世和曾经的“盛宠”,俨然是后宫的无冕之王,行事颇为张扬。
这天,林曦正在苑中临摹字帖,青墨急匆匆跑来,低声道:“公子,柳侧君在‘碧波池’设了赏荷宴,邀请了后宫多位公子,也给咱们苑递了帖子。”
来了。下马威?还是试探?
林曦放下笔,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躲是躲不过的,正好去会会这些“同事”。
他换了一身天水碧的常服,颜色清雅,既不显得过于朴素失礼,也不会抢了主人的风头,带着青墨去了碧波池。
池边凉亭里,果然已经坐了好几位衣着华丽的男妃,个个容貌不俗,只是眉宇间或多或少带着些争宠留下的刻薄或焦虑。主位上的柳侧君,穿着一身绛紫色华服,容貌艳丽,眼神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傲气。
见到林曦到来,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有好奇,有审视,更多的则是毫不掩饰的敌意。
“哟,这位就是新来的林公子吧?果然是玥国水土养人,模样真是俊俏。”一个穿着桃红色衣裳的男妃捏着嗓子说道,语气酸溜溜的。
柳侧君没说话,只是用那双凤眼上下打量着林曦,眼神冰冷。
林曦仿佛没听出那话里的酸意,上前几步,依着规矩向柳侧君行了一礼,态度不卑不亢:“林曦见过柳侧君。侧君设宴,曦不胜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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