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御门露出了一副近乎残酷的微笑。
“水无月家对任何实验数据和记录都有相当严格管理条例,但是关于那一天的记录被删得干干净净,连我这边都挖不出任何电子层面的线索,没办法,只好去找那时的「当事人」谈谈心了。”
他耸了耸肩,一副颇为无奈的样子,仿佛这只是收集情报的常规操作。
上条当麻的太阳穴却猛地一跳,青筋都有些暴露。他对这个视人命为实验数据的家族的冷酷感到极致的愤怒,但他死死咬着牙,勉强将这翻腾的情绪压了下去,示意土御门继续。
“哎呀,怎么说呢?”
土御门拉长了语调,带着点事不关己的调侃。
“谈了老半天,那位「当事人」嘴硬得很,死活不愿意开口,没办法,只好用了点……更强硬的手段,才从他牙缝里撬出一点点细节,不过啊,还是没有决定性的证据呢。”
他的语气转而带上了一丝真正的佩服,尽管这佩服听起来格外冰冷:
“真是厉害啊,明明这一批里其他夭折的孩子,死亡都有明确的医疗记录和尸检报告,唯独那14个,什么都没有。不是被事后掩盖或销毁,而是从一开始,就「没有」产生过任何记录,水无月家这凝聚力,真是强得可怕。”
不过土御门嘴上赞扬着,但他没说的是,水无月家势力盘根错节,若只是找一些无关紧要的旁支成员,或许还能套出些话。
但他这次为了挖出核心,找上的可是直接参与基因项目核心环节的成员,其忠诚度与受到的管控,远非外围人员可比。
即使他用了些非常手段,对方在精神濒临崩溃时,透露出的信息依旧破碎且关键部分守口如瓶,只是反复强调“那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记录是完整的”。
这种近乎本能的维护,才更显得那天空白下的真相,是那样的令人畏惧。
上条听着、沉默地翻动着文件,那些冰冷的文字和报道像沉重的雪花一片片堆积在他心头。
直到指尖触碰到最后一页。
那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一个娇小的少女穿着宽大的病号服,银色的短发缺乏光泽,软软地贴在脸颊旁。
一个身形健壮的壮年男子半跪在地,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他的脸庞因某种激烈的情感而扭曲,似乎正沉浸在巨大的悲痛或愤怒中。周围还有几个模糊的人影,他们的表情同样激动,仿佛在为什么事争执。
然而,处于风暴中心的那位银发少女,脸上却只有一片空白。
她那双本应灵动的湛蓝色眼眸,此刻像两颗打磨光滑的玻璃珠,空洞地映照着周遭的一切,没有恐惧,没有悲伤,甚至连一丝困惑都没有,只是那样的理所应当。
仿佛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不重要,甚至对于他们的争吵还有些许“好奇”(可能是好奇的情绪吧,上条看到那双空洞的眼睛在扫视着周围)。
背景似乎是在某条医院走廊,他们的焦点都聚集在一扇厚重的铁门上。
那门看起来异常坚固,只有一道狭窄的缝隙,似乎仅供照片里那个娇小少女勉强通过。
透过那狭窄的缝隙向内望去,只能隐约看到里面摆放着许多复杂的医疗仪器,以及一些模糊的、像是床铺的轮廓,更多的细节则被门扉和角度无情地遮蔽了。
“这是我挖空了大量数据库,翻开无数被遗忘的角落,找到的……唯一一张残留。”
土御门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带着一种挖掘到禁忌之物的复杂语气。
上条当麻死死盯着照片上那个眼神空洞的银发少女——那无疑是年幼的水无月纱奈。
如果这是枫的话,年龄则根本对不上。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空虚感瞬间攫住了他,仿佛脚下的地面骤然消失,整个人被抛进了无边无际的虚空中。
愤怒、怜悯、恐惧……所有激烈的情感在这一刻奇异地缺席了,只剩下一种近乎冻结的麻木,连心跳都变得迟缓而沉重。
只有土御门最后那句低沉而严肃的警告,如同冰冷的锁链,缠绕上他的耳膜,深深地烙进脑海:
“阿上,给你个忠告……”
“小心那个女人,在水无月家内部,不少人对她抱有的感情,可不是简单的忌惮或者厌恶——”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吐出那个沉重的词:
“是相当的恐惧。”
上条当麻在死寂般的沉默中呆立了不知多久,仿佛连时间都已凝固。
直到走廊尽头传来其他住户模糊的关门声响起,才刺破了他周围的真空,让知觉重新一点点流回他的身体。
他眨了眨眼,那双总是充满活力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一种劫后余生般的茫然,缓缓聚焦到身旁的土御门身上。
土御门也没有催促,只是沉默地倚着栏杆,像一尊耐心的石像,在确认上条涣散的目光重新凝聚,能够接收信息后,他才用比刚才缓和一些的语气继续说道:
“听着,阿上,情况是很糟,但未必完全是你想的那样,或者……未必只是你想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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