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三舅赵刚,在货车司机这行摸爬滚打多年,跑夜路对他来说就像家常便饭。尤其是老家那条盘山公路,他熟悉得如同自己手掌上的纹路,闭着眼都能开。可这条公路,透着说不出的邪性。
一到初冬,气温骤降,路面就开始结冰,变得像镜子一样光滑。弯道一个接着一个,又急又密,让人目不暇接。路边就是光秃秃的悬崖,往下瞅一眼,只觉得头晕目眩,仿佛能看到无尽的黑暗在吞噬一切。老辈人常常说起,早些年,这里摔下去过不少车辆,那些司机的生命,就像风中的烛火,瞬间熄灭。有时候,后半夜从这儿经过,风声呼啸中,仿佛能听见从崖底传来隐隐约约的哭声,那声音,透着无尽的哀怨与痛苦,让人不寒而栗。
赵刚以前对这些传说总是一笑了之,他觉得自己车技过硬,经验丰富,什么场面没见过。可直到那个初冬的夜晚,他才真正见识到了这条公路的可怕,也彻底改变了他对夜路的看法。
那天白天,赵刚帮村里的李寡妇挑了一整天的水,忙得连轴转,体力严重透支。到了晚上,他强打精神出车,可一坐到驾驶座上,困意就如汹涌的潮水般向他袭来。眼皮沉重得像是坠了千斤铅块,怎么睁都睁不开,每一次眨眼,都像是要陷入无尽的黑暗。车窗外,毛毛细雪轻轻飘落,打在玻璃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仿佛是在演奏一首催眠曲,让他的意识愈发模糊。
他点燃一支烟,猛嘬几口,试图用尼古丁的刺激来驱赶困意。烟灰掉落在裤子上,他却浑然不觉,满心只想着赶紧熬过这段夜路。“都后半夜两三点了,雪天路滑,路上肯定没别的车,慢点开,稳稳当当的肯定出不了岔子。” 他小声嘟囔着,给自己打气。
然而,困意这东西,就像恶魔一般,越抗拒越强烈。就在他的眼睛快要眯成一条缝的时候,车轮突然碾到路边结冰的石头,“咯噔” 一声巨响,震得他全身发麻,整个人瞬间清醒了几分。
他猛地抬头,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不知何时,外面的雪竟下得这般大。鹅毛般的大雪从漆黑的天空中疯狂坠落,像是天空被撕开了无数个口子,棉絮般的雪花汹涌而出。起初,还能勉强看清十来米远的路面,可仅仅过了两分钟,车灯射出的光线里,全是密密麻麻飞舞的雪片,能见度骤降到只有五六米。路边的树被雪层层包裹,变成了一个个模模糊糊的白色巨影,在狂风中摇曳,远远望去,恰似一排裹着白布的幽灵,正冷冷地注视着他。
赵刚紧紧攥着方向盘,手心里全是冷汗,和方向盘黏在一起。“初冬下雪也正常,可没见过下这么快的啊。”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他赶紧踩刹车,车速放得更慢了,车轮压在雪上,发出 “咯吱咯吱” 的声响,仿佛是在这寂静的雪夜里,奏响了一首绝望的乐章。
可他的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反应迟钝得像生锈的机器。就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车子刚拐过一个极其陡峭的弯道,前方的雪幕里,突然透出一点昏黄的光。那光起初微弱得如同暗夜中的萤火虫,可眨眼间,就变得异常明亮,而且正快速地向他逼近。
赵刚瞬间清醒,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一种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他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那黄光竟然是对向车的车灯!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满心都是疑惑和恐惧:“这后半夜的盘山公路,还下着这么大的雪,怎么可能有别的车?而且,那车怎么直直地冲过来,一点避让的意思都没有?”
赵刚慌了神,手忙脚乱地狂按喇叭,“滴滴滴” 的喇叭声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却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得到半点回应。对面那辆车依旧我行我素,丝毫没有减速的迹象,直直地冲了过来,那气势,仿佛要将赵刚的货车撞得粉身碎骨。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赵刚终于看清了那辆车的模样。那是一辆灰扑扑的旧面包车,车身破旧不堪,像是被岁月狠狠地抽打过。车身上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还有星星点点的泥点子,在车灯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狰狞,仿佛刚刚从一场惨烈的事故中逃离出来。
赵刚的心跳急剧加速,每一次跳动都像是要冲破胸膛。他的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心里的冷汗不停地往外冒,顺着手臂滑落,滴在驾驶座上。慌乱之中,他下意识地打了一把方向盘,脚也不听使唤地踩向油门,试图往路边躲避。可他却忘了,自己正靠外侧行驶,边上就是万丈悬崖。
车头刚偏过去一点,车轮就蹭到了路边的石子,发出 “哗啦哗啦” 的声响,车身也跟着剧烈摇晃起来,“哐当” 一声,向悬崖那边倾斜过去。赵刚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了,头皮一阵发麻,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他惊恐地尖叫起来,声音在这冰天雪地中显得格外凄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回过神来,赶紧把方向盘往回打,同时狠踩刹车。轮胎在雪地上疯狂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 “吱呀” 声,一股浓烈的焦糊味迅速弥漫开来,呛得他不停地咳嗽。好在,货车终于在悬崖边缘稳住了,没有翻下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