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欢那句带着胜利者微笑的“墨先生，你输了”像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地劈在了墨渊渟的头顶。
他盯着棋盘上那被围得水泄不通的“老帅”，久久无法回神。
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细微的、被碾碎了的骄傲。
这是他出事以来，第一次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输得如此彻底，如此…颜面扫地。
被一个他自以为可以随意拿捏的女人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野路子”，给杀得片甲不留！
这种感觉比他失去双腿时，更加让他感到…憋屈和不甘。
墨渊渟的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他甚至能感觉到一股灼热的血液正从他的脚底板，一路冲上脑门烧得他整张脸都在发烫。
他想发火想掀桌想把这副让他蒙羞的棋盘，连同眼前这个可恶的女人，一起扔出去！
但最终，他却什么也没做。
因为他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愿赌服输，这是他做人的底线也是他墨渊渟的原则。
更何况，那个女人正笑眯眯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我就知道你不敢赖账”的挑衅。
他要是现在耍赖，岂不是更让她看扁了？
“怎么墨先生，是想赖账吗？”夏清欢看着他那张黑如锅底的脸，语气里带着一丝故意激他的调侃“没关系合同里好像没有写赖账的惩罚条款。不过呢下次再想找我下棋，可就没有‘让一车一马’这种好事了哦。”
“不必。”墨渊渟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愿赌服输。”
他缓缓地驱动轮椅，转了个方向朝着康复室里那些冰冷的器械驶去。
夏清欢看着他这副“死鸭子嘴硬”却又乖乖就范的模样，内心乐开了花。
“这男人还真是口嫌体正直啊。”她的内心OS又开始刷屏，“不过能用一盘棋就搞定他这钱挣得也太轻松了吧！看来这八十八万的月薪，我是挣定了！”
她立刻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换上了一副严肃而专业的表情跟在他身后。
“很好墨先生。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带着一丝鼓励，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既然墨先生如此有体育精神，那我们现在就开始今天的训练任务吧。争取早日把我那一个亿的奖金池重新填满！”
墨渊渟：“…”
他感觉自己的血压又飙升了。这个女人，为什么每句话都能精准地踩在他的痛点上？
康复训练，是痛苦的。
对于墨渊渟来说，那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折磨更是精神上的煎熬。每一次尝试活动双腿，每一次感受到神经末梢传来的微弱刺痛都在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他——你已经是个残废了。
他以前很抗拒。
但今天，他却没有反抗。
或许是因为那盘棋的失败让他暂时压下了心中的绝望和自卑。又或许是因为他想向那个可恶的女人证明，他墨渊渟，不是一个输不起的废物。
他只是冷着脸，沉默地任由夏清欢将他推到一台腿部力量训练器前。
“来墨先生。先做十分钟的被动屈伸运动。”夏清欢一边帮他固定好双腿，一边熟练地调整着器械的参数，同时还认真地讲解着每一个动作的要领“注意感受大腿肌肉的拉伸感，如果太疼一定要告诉我。”
墨渊渟没有回应，只是紧紧地抿着嘴那双漆黑的眸子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双腿，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训练开始了。
器械带动着墨渊渟的双腿，进行着缓慢而规律的屈伸运动。由于他的腿部肌肉长期萎缩每一次拉伸都伴随着肌肉深处的撕裂感那种痛苦，就像有无数把小刀，在骨髓里搅动。
汗水，很快就从墨渊渟的额角渗了出来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但他的嘴唇却紧紧地抿着一声不吭。
夏清欢的目光，一直紧密地盯着器械上显示的数据和墨渊渟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她知道这种疼痛是无法避免的。但她的职责，是确保疼痛在可控的范围内，并且最大程度地发挥出训练的效果。
她没有像之前那些护工一样，因为心疼而放水也没有因为害怕他的脾气而敷衍了事。
她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用一种专业而坚定的眼神看着他偶尔会伸出手，精准地帮他按摩一下肌肉，缓解他的痉挛，同时也会在他耳边用一种沉稳而有力量的声音鼓励他。
“很好墨先生，再坚持一下。”
“你的腿部肌肉有反应了，这是个好兆头。”
“别放弃相信我，你一定能重新站起来。”
她的声音很平静，很专业，却又带着一种奇特的、能够抚慰人心的力量。
墨渊渟感觉，自己身上的疼痛，似乎也因为她的声音而变得不那么难以忍受了。
他咬着牙，一声不吭地坚持完了这十分钟的被动屈伸训练。
训练结束夏清欢立刻帮他解开固定带，然后熟练地为他进行腿部按摩和热敷缓解肌肉的疲劳。她的动作轻柔而精准，每一下都恰到好处将他腿上的酸胀和疼痛，一点一点地驱散。
在她的指尖碰触到他皮肤的那一刻，墨渊渟的身体再次僵硬了一下。
他习惯了冰冷和疏离对于这种来自他人的、温柔的触碰，既感到一丝莫名的排斥，又…不自觉地产生了一丝久违的、让他感到困惑的温暖。
他低头看着她看着她那双认真而专注的眼睛看着她因为按摩而微微泛红的指尖，那双漆黑的眸子里第一次，流露出了除了愤怒和厌恶之外的、更加复杂的情绪——探究，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弱的信任。
训练结束，墨渊渟累得几乎虚脱。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拆开又重组了一遍浑身上下都冒着热气，连手指头都懒得动一下。
夏清欢看着他那副快要脱水的样子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从旁边递给他一杯温水。
“喝点水吧。”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墨渊渟接过水杯，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冰凉的水顺着喉咙滑下浇灭了他体内那股被训练点燃的灼热，也浇灭了他心头那股被夏清欢气了一下午的无名火。
他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夏清欢看着他眼中闪烁着对一个病人康复潜力的评估和期待，声音里也带着一丝真诚的鼓励。
夏清欢：“不错嘛墨先生，比我想象的要坚强。明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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