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从土庙带回来的,她一直没洗。
在那个破土庙里,她翻到了袁芩的日记本。
袁芩一直有写日记的习惯,最后一页停在她出事前两天。
“十一月十三日,雪。知禹烧了一整天,从睁眼哭到闭眼,灌了药才总算安静下来。打电话给沈海,她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让我说,连卿卿的名字都不能提。算了,没关系,等我手头的事理清楚,马上就把卿卿接回来。小芩,明天面试拼了,你行的。”
“十一月十五日,大晴天。过了!真的过了!设计这行断了好几年,总算又杀回来了!接下来第一件事,得找个人好好带知禹,多挣点钱,赶紧把离婚手续办了,把卿卿抢回来。冲啊,小芩!你最厉害!”
再过一天,袁芩被定性为自杀。
沈棠整个人猛地一颤,脑子里咔一下,浮出袁芩的样子。
她蹲在自己面前,笑着拍拍她的背,哼着童谣,牵她的小手往幼儿园走。
床边的机器突然嘀嘀嘀响成一片。
不到十秒,护士就推门冲了进来。
她赶紧给沈棠扎了一针镇静剂,才算压住那阵翻江倒海的情绪。
沈棠没说话,过了好久才慢慢缓过来。
护士一走,周谨言推门进屋。
他站在门口怔了下,沈棠抬眼看他。
视线撞上那一瞬,谁都没动。
她眼睛有点亮,像清晨湖面浮着层薄雾。
可眨眼工夫,雾就散了。
他走过去,抬手轻轻搓了搓她的发,声音沉沉的:“还好吗?”
沈棠不想张嘴,点了点头,又摇了摇。
“水……能给我点水吗?”
周谨言转身,从桌上拿杯子,倒了温水递给她。
她接过来,抿了一口。
水还没咽下去,喉咙却像被火烧一样疼。
她抽了口气,低低地问:“你说……谁会选这时候死啊?她明明再撑一天,就能重新开始了!”
“她怎么能走?她那么爱笑的一个人!她怎么会放得下知禹?”
“她还说要当顶尖设计师,说要带我走,换个活法……这种时候放弃?不可能,我不信!”
话音未落,整杯水全洒在床上。
湿透的床单迅速蔓延开一片深色痕迹。
杯子在她手中剧烈晃动,差点脱手摔在地上。
她的身体又开始发抖,控制不住地晃。
周谨言一把掀开被子,见她满身是汗,衣服黏在背上,立刻将她抱进怀里。
他掰开她紧握的手,硬是把玻璃杯抽出来扔到沙发上。
然后用力抱住她,用身体挡住她所有的挣扎,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一遍遍低声哄着。
“小棠,没事的,别怕,没人会这个时候走的,相信我,放松点,深呼吸,听我的,稳住……”
袁芩这个人,就是沈棠心里的一根刺。
一碰就流血,一提就崩溃。
周谨言花了好久才将她哄睡。
他轻轻起身,又喊护士进来帮忙。
用温热的湿毛巾给她擦了擦汗。
借着手机微弱的光,他看见她手臂上横七竖八全是新划的口子。
都是发病时自己抓的。
他知道这些伤不是一次形成的。
而是日积月累,藏在衣袖之下不为人知。
韩舒然曾悄悄跟他说过,沈棠之前也发作过几次。
那几次她都被送进医院,情况紧急,医生下了病危通知。
有两次差点就没救回来,一次心跳骤停,抢救了四十多分钟。
另一次高烧到四十一度,陷入昏迷三天三夜。
这次她还能抓着他撒火,那以前呢?
是谁陪她熬过去的?
他喉咙一紧,背靠着冰冷的墙滑坐在地,膝盖弯曲,双手抱头。
半夜,沈棠醒了一次。
渴得不行,嘴唇干裂,喉咙发痛。
她迷迷糊糊走到门口想喝水。
结果一眼就看见周谨言低着头坐在椅子上。
他太入神了,根本没察觉她出来了。
连她站了几秒钟,转身离开,都没反应过来。
沈棠也没出声,目光落在他发红的眼角。
然后转身回屋,拿了桌上瓶水,拧开喝了一口。
水顺着喉咙滑下去,带来一丝凉意。
她爬上床躺下,拉好被子,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他求她想想办法,先把他妈弄出来。
……
第二天一大早。
吴晓梅被警方带走。
她全程语无伦次,说话颠三倒四,同志直接把她暂时留置了。
袁月是个孝顺儿子,立马赶去医院找沈棠。
求她想想办法,先把他妈弄出来。
沈棠收拾完东西,打算出院。
右脚踝骨折,身上也挂了彩,好在没什么大问题。
昨晚的糟心事谁也没再提起。
医生让她再多住两天,观察观察情况。
她一句话就回绝了。
“家里猫没人喂,我得回去。”
本来昨儿就能走。
就因为伤口发了点炎,硬是拖到今天。
也不知道那家伙有没有饿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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