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国师大人求见。”
纪沛川看了一眼罗子蕴，罗子蕴头没抬，眼睛一直放在画集上，纪沛川站起来出了书房，道：“请国师去堂厅。”
宫女上了茶，蔻烟拿过来吹了吹，没有喝。
见纪沛川来了，她站起身，欠了欠身子。
“寇国师，早上我们才见过面。”纪沛川坐下，宫女过来给他上茶，他摆了摆手拒绝了。
“确实，是有急事，今日王爷与陛下见面，殿厅上人多，有的事便不好直说，陛下便派我来。”
“国师请讲。”
蔻烟抬头看了看四周的宫女，纪沛川会意，抬手遣散了下人。
“请讲。”
“前几日陛下收到了褚国的信件，说是过几日会派使者来探访，求两国之好。”
“褚国？”
“确实，陛下那天在朝上也说了，这褚国来访，估计是寻求些物资，但我们董国的物资，远不及厉国丰沛，而陛下对褚国却又有收拢之心，但董国于褚国，远不及厉国于褚国来得有利。”
“父皇叫你来问我的意见？”
“是。”
纪沛川沉默了，他收回了搁在桌上的手，兀自盯着桌上茶杯缝里蹿出来的气丝儿，许久许久。
半晌，他道：“为何不去问二弟？”
蔻烟轻叹一声，道：“陛下已问过他的意见，可他的建议，陛下并没有采纳。”
“那是什么建议？”
“建议再度宣传神女教，这是董国最大的国宝。”
纪沛川眉头紧锁，纪平铮竟和他想到了一块去！
董国没有厉国那样好的天然条件，包括降水，一年下来，董国收获的雨水要比厉国少整整一倍，粮食与药材也都是勉勉强强够用，不比厉国年年粮草丰裕，雨水丰富，董国的有钱人，只集中在中陆一带，到了西境，就是一片荒土，连着走上十里路都见不到一棵草，百姓也是一个比一个穷。
纪沛川“有幸”在五岁那年见识过一次，那次当做质子送去厉国，在前两天，神女教在全国各地给他举行祈福大典，他连着两天昏昏沉沉地将董国绕了一圈，只有西境让他印象深刻。
他从未见过有一个地方，吸进一口气都能呛到尘土，吹几下风脸上就被刮得都是红印子，放眼望去寸草不生，没有见过有人可以生成那副面黄肌瘦，半死不活的鬼样子，没听过那样心酸而无奈的呜咽声，不知道世上还有这样的人间地狱。
这样的国，他想不出能拿出什么像样的东西去收拢人心，谁不想去厉国那样富饶而润泽的宝地，厉国若是拿出粮草，药材，布匹，珠宝，褚国怎么可能不顺从？
董国唯一令人歆羡的，就只有这几乎通了天能跟神讲话的神女教，有了神女，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可这也是长久之计，董国依靠神女，数百年才得以好转，西境那样的地方，到现在还是穷而荒僻，褚国那些急躁的蛮人，又愿意等到几时？
况且，神女教在董国的势力已经过大，再蔓延到褚国去……权力过大，总会招致皇室的猜忌……
“国师大人，二弟这几年在宫内学习得如何？”
“很好，宫里的少傅夸赞过，二王爷是难得的奇才。”
“他的观点，父皇都驳回了，本王又能想出什么更胜一筹的良策？国师大人，质子府，可没有少师少傅教本王读书习字。”
听出这言语间的愤懑之意，蔻烟低声道：“这是神女教欠王爷的，王爷不要怪陛下。。”
纪沛川抬眼，目光锐利，蔻烟垂眼，似乎被这眼神刺到了。
“当年提出送出质子求和计策的，是神女教。”
“本王既已回了国，此事便不必再提，国师大人也不必解释。”纪沛川语气恢复一如既往的客气疏远。
蔻烟张了张口，还是没有再说别的。
“陛下的话蔻烟已经传达，但我还有几句其他的话想问问王爷。”
“请讲。”
“回国途中，王爷是否遇上了危险？”
纪沛川眼皮子往上一抬，一抹不可察觉的复杂神色闪过。
危险？那可不止一两种。
想他入不了国门，想抢他兵，想他死。
“确实有，不过国师既为神女教元首之一，这些事情，应当比本王清楚。”
蔻烟满脸歉意：“王爷，实不相瞒，蔻烟身在都城，囿于宫中，是最难拿到消息的，王爷前几日入的国，但蔻烟昨日才得到消息。”
这不应该，神女教是董国国教，国师在皇帝身边，几乎只受制于皇帝一人，消息也应当是最灵通的。
纪沛川半信半疑，他扫了一眼她腰间那块通行腰牌，道：“国师放心，本王既然已经脱离危险，现居于宫中，想来董国上下，没有比这皇宫更安全的地方了。”
“……”蔻烟面露忧色，忽然起身下跪，“王爷，若前几日教内弟子确有对王爷行危害之举，还请王爷见谅，神女教世代守护董国皇室与神女之子的安危，王爷一定要相信我们。”
蔻烟说这话时双眼恳切地看着他，语气也充满哀求，纪沛川立即伸手去扶她起来：“国师这是做什么？本王何时有怪罪于你们？”
“王爷不知，近来教内出现几名叛徒，时刻有可能危害王爷公主，其他几位元首已经亲自下场去查探了，这段时间王爷千万少与教内弟子来往。”
“多谢国师提醒。”纪沛川点了一下头，忽然想起罗子蕴之前说的那个人，便趁着这机会问，“国师大人，请问一下，教内多少弟子？”
“不多，五百来人，多是学习占卜之术的。”
“国师可有弟子名册？”
蔻烟一怔：“我寝殿有，不过那是去年的，今年的名册还未送到我手上。”
既然有些手段，向来在教内也不止待了一年：“长夷请名册一看。”
“好说，今晚我便派人送到王爷府上。”
“还有一样东西，请国师大人一看。”纪沛川从袖中掏出一个药瓶，是那次偷袭罗子蕴的人用的毒药瓶。
他怀疑是神女教的人，祈福大典附近都是官兵，刺客不至于如此猖狂，敢在官兵附近行刺，但若是神女教的弟子，那就方便的多。
蔻烟接过瓶子，打开来轻轻闻了一闻，眉头一皱，她望了一眼纪沛川，面露难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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