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昂吐了口浊气,“我连下床的气力都没有,又何谈统一天下呢?”
独孤明月不知该如何应对。
他想要劝说沈昂回返西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思忖片刻,才道:“陛下偶感微恙,用不了多久就会痊愈。”
沈昂长叹一声,“或许我该回西陈请圣女为我医治。”
与其被这枚菩提子折磨,倒不如先将其取出。
此事关乎重大,独孤明月不敢多言,只道:“一切但凭陛下做主。”
三日后,楼弼告诉玉姝,秦王自立为帝,任命江凌杰为丞相。其他人也都封了官。
虽说有些突然,但玉姝认为秦王此时称帝确是明智之举。
这场仗还没正式开打,西陈就已显出败象。秦王选择的时机极是得当。
行军途中,时金山知晓此事,便急忙来见玉姝。
玉姝正歪在引枕上读诗集。
楼弼在车外回禀,“娘子,时将军求见。”
玉姝嗯了声,笑道:“时将军这么快就坐不住了?”合上诗集,吩咐茯苓,“难得有客到访,煮些蒙顶。”
茯苓应了声是,赶紧跳下车择了个干净的地方,摆置好小几。
玉姝窝在车里又读了几首诗,才施施然下了车。抬眼一瞅,时金山板板正正的坐在小杌子上,两手搁在膝上,眉头紧锁,像是有天大的愁事。
玉姝向时金山行了礼,二人落座。
茯苓奉上香茶点心,立在玉姝身畔,听候使唤。
时金山赶路确实口渴了,端起茶盏,想要咕咚咕咚喝个痛快,怎奈何香茶滚烫,只得小口小口抿着吃。时金山从来都是大口吃酒,大块吃肉。他吃的不耐烦,搁下茶盏,开门见山的问道:“娘子听说了吧,秦王在春阳山上称帝了。江丞相仍是丞相……”
时金山一拍大腿,“这不是胡闹吗?”
玉姝唇角微弯,道:“当皇帝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娘子,王爷任意妄为,但我不能拿东谷将士的性命开玩笑。如果我分兵攻打沈琮,解了春阳山之围,那不就成了襄助秦王的叛军了?”
玉姝莞尔一笑,“时将军何出此言?”
“娘子,你不会不知道东谷皇帝姓华名香璩吧?我们此去都城就是为了给枉死的皇帝陛下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时将军难道不知华香璩亲谗佞,远贤臣,把江丞相等等敢于忠言直谏的大臣关进牢里。不仅如此,华香璩骄奢淫逸,好大喜功。光是从民间挑选良家子一项,就损耗许多人力物力。他为了兴建宫殿,劳民伤财。我居于南齐,都晓得华香璩并非爱民如子的仁爱君主,时将军难道不知?”
时金山一时语结,很快他又说道:“陛下千错万错,沈昂也不该将他诛杀,王爷更不该夺了华氏江山。”
“时将军此言差矣。父亲没有与华氏争夺江山。而是天命如此。以将军对江丞相的了解,他可是鲁莽草率,或者是能用银钱收买的?”
时金山摇摇头,“江丞相人品清正,绝非见利忘义之徒。”
“这就是了,江丞相有见地有主张,凭他慧眼,难道分辨不出良善好坏?既然江丞相甘愿听命于父亲,就说明父亲赢得了江丞相的信任与扶助。时将军也应该想想,江丞相为何会这般行事。而不是跑来说小女子的父亲胡闹。”
时金山面沉似水,静默良久。
玉姝也不催促,颇为闲适的吃茶吃点心。
终于,时金山闷闷的说道:“江丞相襄助秦王,时某人却不能在这紧要关头倒戈。”
时金山手上有二十万大军,如果他也想称王,没人敢说个不字。但玉姝认为时金山并没有那个念头。
玉姝默了默,道:“时将军口中的华氏江山早已凋零残破的不成样子。将军难道不知沈昂斩杀了华香璩及其兄弟?放眼华氏余下男丁,可有适合继位的人选?”
时金山不语。
他想来想去都想不出哪个能担此重任。
“江丞相等人已经做了决定。而今他们的身家性命全都系于父亲一人。如能成事,他们就是开国功臣,如果不成,那就是惨死收场。但不知将军想要做开国功臣,还是手执斧钺亲自砍下江丞相的头颅?”
时金仍旧不语。
“若时将军想当开国功臣,那么,就请将军打出唐氏旗号,救父亲于危难。”
时金山突然抬眼看向玉姝,郑重其事的发问,“娘子执意与东谷大军一同上路,为的就是替王爷做说客的吧?”
“父亲已经不是王爷了,他是东谷的皇帝陛下。”
时金山嘴唇抿成一字,缄口不语。
玉姝望望天色,下了逐客令,“时候不早了,将军请回吧。”
时金山以为她会使出浑身解数,好言相劝,没想到这就说完了?
玉姝仿佛洞悉时金山所想,“小女子向将军阐明利弊,想必将军还得多方权衡才能痛下决心。不过,将军不能思量太久,很快就要到都城了。”
说罢,玉姝起身离座,向马车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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