裳华隐约明白了什么。
“谁家都有些难治的顽疾，神医却是千金难求，我祖父好了的事瞒不过去，周围的邻居都到家里来问是请了哪里的神医，我与母亲知道是你治好了祖父，可也更知道你不是大夫，要是冒然将你说出去，就是平白给你添了一桩麻烦，此时要去许家感谢你，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所以才拖到现在。”
裳华点点头，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谢谢你没把我供出来，不然我可就跟静慈师太一样，要天天躲着了。”
朱瑾璐摇摇头，嗔她一眼：“你别跟我打趣这个，我跟你说这事，是想问问你的意思。若真的说出你有这些本事，必然是会被全京城盯上的，陛下也很可能招你进太医院，亦或者给你许个女官位，有利有弊，这要看你如何想。”
是想做个深闺少女，不谙世事，还是想一搏高位，出入殿堂。
大齐重才，朝堂中不是没有女子的，更有司天监在前，这些怪力乱神也算不上稀奇。
裳华神色平静下来，沉默片刻，才抬起头道：“瑾璐，不瞒你说，我并没有要出人头地的打算。”
朱瑾璐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点头：“我也觉得你不是想谋求官职，不然早就可以名冠京城了，也不会等到我来发现。那我回去之后就跟母亲说，要是有人再来问，就说是一个游方异士偶然来到家里，治好了祖父便走了，我们也不知道行踪——”
“其实不用这样。”裳华打断她，道：“你便说，是解忧楼治好你祖父便可。”
“解忧楼？”朱瑾璐微蹙了一下眉头，想了一会才道：“莫非是万象街新开的那家？”
“你知道？”
朱瑾璐点头：“我虽不常出来，可各家都是养了探子的，京中大小消息还是了解一些，听说是家排忧解难，能趋吉避凶的铺子，我倒是没去过。”顿了顿：“莫非，你同那解忧楼的东家认识？”
“不是认识。”裳华道：“我就是解忧楼的东家。”
朱瑾璐呆了。
怔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那新铺子，原来是你开的？”
裳华笑道：“不错，我虽不想出人头地，不过铺子要打开名声，就劳烦瑾璐了。”
朱瑾璐不是笨人，一听便明白她的意思，点头道：“这是自然，什么时候我要去捧场才是，只是我没想到，那竟然是你开的。”
“你没想到的事应该多的去了。”
“这话倒没错。”
“哎，哎，我只是自夸一下，你别这么认真的附和。”
马车内气氛融洽，很快便到了皇城脚下，承安候府杨彤月的马车也已经在这里了，几人见面，说了会子话。
她们来的算早的，但皇家仪仗也早已准备好，等到建元帝出宫门，便启程出发，浩浩荡荡的朝澜河弥山行去。
除了皇帝的座驾，当先便是两排高头大马开路，马车两侧则是皇宫禁卫，再往后是后宫妃嫔公主，接着是官宦大臣，然后才是各家女眷。
各处排序皆是按照品阶来的，以裳华的身份，本来应该吊车尾，可她沾了朱瑾璐的光，坐在朱瑾璐的车上，自然就和许嫣然等人分开，出现在女眷的最前面。
路上行路慢，虽然在车上坐着不需要走路，可坐一会就觉得难受，又有晕车的，也会拉开车窗，探头去看外面。
能跟着皇帝出行去狩猎的，没有几个身份是低的，而一直在京中难以见到的一些人，此时也能很清楚的看见。
“那一个，是不是才刚回来的二皇子？”
“在端王旁边，三皇子还在他后面，想来是的了。”
“两年多没见，二皇子出落的更好看了。”
“反正还没有娶妃，你要是有意，不如狩猎的时候多上点心。”
狩猎随行的多是武将家的女眷，个个都不是那种含羞带涩的，说话也都十分大胆，不时还会传出笑声来。
裳华坐在车里觉得闷了，也就拉开车窗，外面仪仗队长长，沿着蜿蜒的路走，虽然她们在后面，但拐着弯还是能瞧见前面骑马的一行人。
“那个，是不是你哥哥？”她对朱星燃的样子还记得。
朱瑾璐瞥了一眼，点点头：“是他。”
说着又看了裳华一眼：“他上次还说要找你切磋一下箭术的，只是一直没来得及邀你去我家。”
裳华不禁摸了摸鼻子：“我这回来，只想吃肉散步，不想去真的狩猎。”
朱瑾璐听她这么说不禁有些失望：“我原本还想同你一起的，此次陛下的奖励不菲。”
“是什么奖励？”
朱瑾璐道：“是司天监献给陛下的，据说是辟邪石。”
听到司天监三个字，裳华心中一动。
“司天监的东西很难拿到，那辟邪石本是献给陛下用的，不过史首座说，陛下真龙天子，即便不用也没事，陛下便打算当做狩猎头名的奖励。”
“狩猎的头名，应该不太好得吧。”
朱瑾璐点点头：“不错，单是我认识的比较厉害的，就有不少，南晟武艺不差，又才从边疆回来，是一个竞争者，南离箭术虽然不行，但骑术不差，我哥也算一个，还有安国公世子，承安候世子，昌平伯世子，另外还有骠骑将军家的几位公子，都是好手，即便是女子这边，也有几个身手好的。”
她看着裳华：“你的箭术应当是名列前茅的，就是不知骑术如何，当初梅林宴时你就要比骑射，应该也不错吧。”
裳华闻言，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这个就不清楚了。”
她真的没上过马，真的是不清楚。
朱瑾璐只当她是谦虚：“若你到时改变主意了，那我们就一起去，若是不想上场，我猎来让厨子烤给你吃。”
“你对我是真好，这样我可就不想回去了。”
朱瑾璐一脸认真：“那你就住我家里好了。”
“……”
行路一天，暮色落下时，仪仗队在靠近京城的宣城停下来。
宣城知府早就知道今日是皇帝出宫狩猎，老早便准备好了住处，一行人在此处歇下，第二日起来便有赶路，终于在当晚，抵达了澜河行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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