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香、兰香伺候着他褪去衣物,在他的命令下移去了多出的三盏烛台,又剪去了独留下的那盏蜡烛的大半烛芯,只留了出头些许。后又垂下帷幔,二人方福身退了下去。
眸中一暗,嫣凝更看不清书上的字了。
福康安掀开嫣凝身上锦被一角,躺在嫣凝身侧,看着她手上的《孙子兵法》。
从那日合锦被而睡后,福康安便令人撤去了床榻上的另一床锦被。此刻两人之间仅隔了两层薄薄的寝衣,嫣凝身上一暖,转过身来,与福康安四目相对。
因穿着白『色』寝衣,福康安面容上的沧桑也褪去了不少,他嘴角弯起了深深的笑意,“看来我的夫人还有巾帼不让须眉之心胸!”
嫣凝合上书,移掉身下鸳鸯戏水清波红的长圆枕头。平躺下,不看他。“你非韩世忠,我亦非梁红玉,我只想知道,一个整日看兵书的人,都存着什么心思!”
福康安拿过她手上的书,放置在榻基上,揽她在怀,“可看明白了?”
古书字又『乱』又无符号隔句,嫣凝看了几个时辰,连一句都没有看明白讲的是什么。她有些气恼,可又不知气恼的到底是什么。一本旷世奇兵书,福康安定是早已熟烂于心。
她更不知他的心思了。
嫣凝双手环住福康安,把头靠在他胸膛上,“福康安!我在这里无依无靠,只有你可以相依,你一定要护我周全,若来日我们有了孩子,也一定要护他周全!”
她泪水湿了他的寝衣,福康安理在嫣凝秀发上的手顿住了。她到底是疑心了,可他却不能心软。
“我岂会连自己的妻儿都护不周全!”
福康安眉宇紧皱,这话是对嫣凝说的,亦是对自己讲的,但却对芴春说不得。
蜡烛剪了烛芯,静静的燃着,不跳跃灵动,烛焰都只是短促的。窗棂外的百花挂串叮呤急切响着,风雪肆意之姿听在耳中。
有了福康安的话,嫣凝胡思一会便沉入梦里,福康安却彻夜未眠。
次日,送了德麟去练功室,『奶』嬷嬷便去了牡丹堂。
下人们刚掌了晨灯,照亮了院子里的皑皑白雪。
老夫人还未起,靠在床榻上的福寿软枕,恹恹的无精气神。昨日进宫一事,真真耗了她大半的精气。
屋子里的蜡烛燃的已『露』出了尖锐的『插』钎,被烛焰烤的已经有些黑黝黝。
老夫人的头发挽起家常发髻,只『插』了一个银簪子,整个人显得素净雅致。
她启了启浅淡『色』的唇瓣,“我交代你的事,可做好了?”
『奶』嬷嬷跪在榻基不远处,俯首道:“昨日夫人突然向奴婢提起要等安姨娘回来,给她送凫葵,奴婢就把凫葵易滑胎告知了夫人。见她的面『色』,应是疑心了自己腹中有子。”
老夫人颔首,“去罢,这件事莫让旁人知晓了!若是被将军知晓了,你知道后果!”
『奶』嬷嬷答了句,“奴婢遵命!”退下后,李嬷嬷去换了盏烛台,屋子里亮堂了许多。老夫人愁云满布的面容,越发的清晰了。
天微亮时刻,福康安想起床,他欲把靠在自己胸膛的嫣凝扶开,嫣凝搂着他腰身的双手却箍的很紧。
他只得安然的躺着,瞧着怀里的嫣凝。墨黑般的秀发散着,蛾眉皓齿静谧如秋日里的堂前海棠,绽开满树旖旎。弯长的睫『毛』,扑扇在他白『色』的寝衣上,他心柔弱下来单手轻轻滑过她凝脂如玉的面容。
嫣凝的身体轻微动了动,却把他箍的更紧了。
福康安有些恻然,是自己让她在睡梦中也是如此惶惶生恐吗?
嫣凝醒来时,天已发白,连幕帘都透照进浅淡的日光。
她抬首,对上福康安温意的眸子,搂着他的双手有些酸痛。她蹙眉把手抽回来,寝衣的长袖已被汗水湿透。袖口处的金丝菊花,像是沾了水珠子般,透着生气。
福康安见她坐起,也跟着起身,僵硬住的腰部传来“咔嚓”一声。他为了不压痛嫣凝放置他腰下的手臂,整晚腰都僵硬的微微悬着。
他伸手理了理嫣凝的秀发,把她揽入怀中。
“我是你的夫君,就是你一生的依靠,我在一日,你便可安心一日!若有朝一日,我战死沙场,也不会让你孤苦无依的!”
福康安语气很淡,却很笃定,嫣凝抬眸,对上他铁意沉沉的眸子。
将士战死沙场,从福康安口中说出是那么天经地义,听在嫣凝耳中,似弯刀割搅。
嫣凝赌气起身,“你若是战死沙场,那我倒宁愿你是个布衣百姓,守着一亩良田!还可白首到老!”
福康安知嫣凝说了气话,也不同她认真,在她身后从床榻上起来。
菊香与兰香帮福康安换好长袍后,他便坐在一旁看着镜台前梳妆的嫣凝,神『色』温润如玉。
竹香帮嫣凝更衣时,见她手臂软软总无气力。喃喃说道,“夫人莫是手臂染了湿寒,还是找大夫来瞧一瞧罢!”
嫣凝尴尬对竹香道,“只是昨晚睡的不老实,放在头下,压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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