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纸筏上写了许多字,很奇怪的并无笔锋,但却十分端正,看着舒心。
偶有重复的字,也如出一辙的相同,连落笔勾捺都不差分毫,简直像是用刻好的印泥印出来的一般。
这倒不是什么大事,主要是纸筏上所记载的内容,是关于茶峰前任峰主的事迹。
……那位十分倒霉,被座下首徒所杀的魔修峰主。
纪杯无脸色有些难看。
这纸筏上的内容字字诛心,若是传出去,恐怕会对她的师尊,及长生门四位长老名声威信有损。
但她又突然反应过来,若纸筏为这一场细雪所化,那岂不是人人皆知——
回过头,果然那几个执法弟子,神色有异,手中都捏着一张清秀纸筏。
人心将乱。
……
目睹着宿主搞完大事的系统心情复杂。
虚玄君本不欲出手干扰陆折衣的决定,但那所见场景始终让它在意得很,干脆问出了声:「你很喜欢那个纪杯无么?」
陆折衣大约是心情真的很好,唇角上挑,也很配合地回了话:「只是觉得他很有趣罢了。」
「……哪里有趣?」
系统冷静地询问。
这次红衣美人顿了一顿,那笑意愈加明显了,眼里波光潋现,像是掺了揉碎的星光,慢吞吞反问道:「一个相信自己是女饶男人,虚玄君不觉得很有趣么?」
系统:「!」
「难道虚玄君看不出来?」
系统:「……」
这四个字滚烫地烙在殷扶心头。
“你该死。”殷扶唇边流出猩红的血,空洞的目光紧紧盯着陆折衣。
殷长老神色有些高深莫测,他先是对殷扶施了闭口决,也不管殷扶阴鸷地想要啖其血肉的神情,温和地对陆折衣道:“魔头已死,多亏巫情真人决策果断,大义灭亲。你有什么想要的?但凡老夫有的,一定予给你。”
殷长老原以为面前这黑发剑修,该会开口讨那虚化碎片,毕竟这样顶级的铸剑灵宝,此生机缘再难得第二回。
然而出他所料。
陆折衣将剑慢慢地收回,与那单薄胸膛相持平。修长白皙的五指紧紧捏着剑柄,与那剑柄乌黑中带着猩红的颜色相衬,更显出一股近乎妖异的美。
“弟子想要这把诛魔剑。”
殷长老微讶。
诛魔剑并不是一柄剑的特称,而是泛指以诛魔石为剑材锻造的所有剑器。正如巫情手上这把,是供长生门弟子出行借用的,虽然材料上乘威力不俗,但也算不上什么难得的灵器珍宝。
况且巫情手中这把沾上弑师污名,纵使拿去给别人使,也不见得有弟子会要了。
巫情要这把剑,殷长老虽想不通关窍,却也很快应了。灵器,他还是做得了主的。
“你若喜欢这剑,以后常佩着就是了。”殷长老笑意吟吟,与陆折衣道。
陆折衣便起了身,那把有着乌黑剑鞘的剑被他佩在腰间,于雪白的外衫上,蹭了些不明显的血迹。
他垂眸,神色看不出喜怒,只道:“弟子告退。”
殷长老欣然应允,自然不会挽留他。倒是殷扶的目光,黑沉一片,像是寒风舔刮过陆折衣的脸颊,神情隐隐浮上一丝狠戾。
黑发剑修却连一个安抚的眼神,也不肯施舍给自己的师弟了。
……
陆折衣念下神行决,离开高悬孤峰,到了一片无名山脉。诛魔剑被他松垮地佩在腰间,将掉不掉。
原本这名黑发剑修“万众瞩目”,那些门派的修士们恨不得将眼睛黏在他的身上。等魔头一死,到了争夺重宝的时候,陆折衣悄然退场,竟也没被那些五感聪敏的修士们发觉,连一个跟随查探的人也不见。
其实陆折衣倒也不是独身一人。
「……难以理解。」系统平板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
「有什么难以理解的,」陆折衣苍白的手,抚摸着诛魔剑的剑柄,「我和这便宜师尊相处不过几日,难道真要我将他当做父亲般恭谨孝顺才是?」
系统迟疑了一下,「我不是这个。」
「只是奇怪你对你师弟太好。」
“哧。”陆折衣笑了出来,一双乌黑眸子中慵懒的神色十分惑人。
「虚玄君,有时你倒挺可爱。时时保持虚伪人设……成为修真界第一正人君子,不是我的任务么。」
系统声音僵硬地纠正了一下:「不是虚伪,是真君子,」它又补充道,「弑师的污点很大。」
「这算什么污点。」陆折衣不靠术法,独自在深山中行走。劈倒了那些半人高的草木,下半衣衫也染上了露水深重的寒意。他眉目生的好看,也极为冷情的模样,但一笑起来,竟像是那个妖孽师尊般摄人心魂:「大义灭亲,于已无愧,我要让那些妖魔鬼怪都跪下来叫我正道爸爸。」
「哦。」系统沉默片刻,道。
陆折衣并不在意系统的寡言,他在反复研磨巫情曾用过的剑眨
曾经的“师尊”教给他的剑眨
接管这具身体不久,许多剑招都很是生疏,而陆折衣绝不会在细微之处留下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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