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卫收拾着残局。
一晚上的硝烟，仅仅只是怀贞坊和朱雀门受到了些影响，对长安其他地区的人而言，几乎没察觉到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对于比较近的几个坊市，甚至有些奇怪，为什么昨天晚上从凌晨开始，放了一整晚的鞭炮，是发生了什么大喜事？
朝会上的气氛有些压抑。
大殿上，李承乾几个人跪着，从残破朱雀门一路走过来的官员们，现在又看到了带着枷锁跪着的几个人，心里瞬间就恍然过来。
恐怕…昨天晚上，就发生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大事。
朝会没有按朝礼进行下去。
李世民坐在龙榻上，紧闭着双眼，缓缓开口：“今日三更，反贼李承乾、侯君集为首，发动了一起朱雀门之变。”
“杀了…朕六百多士卒。”
仰仗火炮之利，李承乾真的给千牛卫造成了很大的麻烦，甚至…如果不是因为火枪手被分流到了怀贞坊，说不定他们还真的能打到内皇城去。
杜如晦看到了自己的儿子，他捂住自己心口，隐隐作痛——昨天这小子说自己是去平康坊喝花酒，结果…喝花酒喝到这来了？
“诸位爱卿以为如何？”李世民有气无力地开口问道。
没有人站出来开口说话。
若是只有诸如侯君集、杜荷这些人也就算了，但里面还有一个李承乾。谋反是大逆之罪，是死罪，理应处死。
可…他们心里都清楚，哪怕李承乾做出来了这种事，李世民也是不想处死李承乾的。顺着陛下的心思去开口是最合适不过的。
但该怎么开口？
用什么样的理由去保住李承乾的性命？
尤其现在魏征不在，连一个开口打破僵局——哪怕是说应当把这些人全部处死的人都没有了。
沉默了许久之后。
马周站了出来，拱了拱手，开口说道：“臣以为…谋反为十恶之首，罪该处死。”
李世民点了点头。
“诸位爱卿还有何等意见？”李世民又问了一声，这一次他的目的就更加明显了一些，他就是想要保住李承乾的性命。
可依旧没有人站出来，他们没能想出来一个合适的理由。
李世民皱起眉头，难道自己这个曾经寄予厚望的儿子，如今就真的要死在自己的手下了吗？
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就在他准备开口，准备要明示这些臣子的时候。
一个很不起眼的人站了出来，拱了拱手，高声道：“臣以为…陛下当留安王一命。”
李世民语气松了一些：“哦，此话何解？”
“臣以为，陛下上不失作慈父，下得尽天年，即为善矣。故而陛下为天下慈父之表率，该留长子一命。”这人开口，侃侃而谈，给出了一个还算能接受的理由。
李世民吐了口气，点了点头：“卿言之有理，朕…贬安王承乾为庶人，再细商发配之事。”
李承乾低垂着头，一点都没保住一条命的侥幸。
对他来说，这种结局和死亡并没什么差别。
解决了李世民心头最纠结的一个问题，朝会终于能按朝礼进行下去了，官员们心头的大石头稍微落下来了一些。
这个时候，他们倒是庆幸魏征幸好是告老还乡了。
不然这个时候，这根搅屎棍一定会蹦出来，说什么不该徇私枉法之类的浑话，说不定还要和陛下狠狠吵上一架。
等朝会结束。
李世民把段志玄给留了下来。
“怀贞坊真的是以数百人就拦住了五千人的精锐？”李世民这个时候才终于有闲心去想起这件事。
段志玄点点头：“确有此事。”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李世民猫着眼，眼神里有些疑惑，还有一丝慎重。
数百人拦住五千人由不得他不去多想。
真的是因为兵力素质的差距？
还是因为……尹煊手里其实是有什么比朝堂现在所有火器更为先进一些的火器？他藏着掖着并没给朝廷？
段志玄拱了拱手开口说道：“臣已经差人去调查了这件事。”
“但…据查出来的情报，正阳公麾下游侠儿所用的武器，和朝廷现在所用武器一般无二。”
“不过铸造质量上，要稍微高上一些。”
李世民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段志玄又接着说道：“除此之外，臣还差人去检查了弹孔，发现那些游侠儿其实并不怎么会用火器。”
李世民有些惊讶。
“大致是禁军中士卒练习两三个月的程度。”段志玄根据自己的经验，做出了一个他自认为中肯的评价。
李世民深吸了一口气：“只到这种程度？”
段志玄点点头：“臣也有些难以置信，但这些确实是臣所调查出来的事实。”
这事的确有些让他们难以相信。
火器研究出来这都多长时间了？就算尹煊手底下几百游侠儿都是用枪的精锐、是指哪打哪的神枪手，他们都能理解。
这么做都是人之常情。
但…现在听来，根本就没练习多久的枪械。这位正阳公是不是太没威胁了一点。
李世民敲了敲床榻，皱着眉头：“这段时间，你随我去同福食肆，打探一下消息，了解一下店家是如何……”
他的话还没说完。
一名宦官就过来通禀了一声：“陛下，宫门外有一位刘姓读书人，说是同福食肆的伙计，有一物要呈给陛下。”
同福食肆？
尹煊的人？
他派人过来是想做什么？难道是因为今天的事，所以不想瞒着身份，准备自己主动暴露出来？
“他送来的是什么物件？”李世民开口问道。
宦官捧着，送到李世民面前，是一本很薄的小册子。
李世民拿起来一看，入目的第一句话，说的便是今天怀贞坊遭受到了袭击，自己以几百人抵御了两个时辰。
这段时日自己总结了一些热武器守城、巷战的法子，故而上午的时候草草整理了一下，给陛下送来，也省得陛下误会自己。
在前面的说明中。
最后一段，还特意强调了一下，这些东西都是自己和老丈人讨论出来的，显然就是在暗示，他现在还不想挑明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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