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这个。"少年从怀里掏出个锡盒,掀开竟是微缩的汉口码头。
松木雕的苦力正搬运茶叶箱,箱盖上贴着道光的关税票,“洋人用鸦片换走真金白银,咱们的丝茶却要缴值百抽二十的厘金。”
小俞曜忽然抢过算盘,将铜钱分成两堆:“若是减免丝茶税,商人获利多便肯多运...”他越说越快,“货多价就平,百姓能用低价买洋布!”
"呆子开窍了!"俞斯末用银剪子绞断烛花,爆开的灯花恰落在《马关条约》译本上。
他忽然压低声音:"下月盐商聚会,你和凤官儿想不想扮作我的书童?真刀真枪看他们怎么操纵市价。"
小俞曜不答话,眨巴黑色大眼睛看着小叔,似是判断真实性,以及有没有风险。
俞斯末笑意难掩说:“本来你近期偷懒不读书,不想带你玩的,是你姐姐刚刚要挟我,非带你不可!”
麟官儿这才有了点笑模样。
五更梆子响时,俞烨送来点心,也正在收拾荷包里装铜钱模型。
俞烨的手指悄悄蹭向小叔带来的账册,却被小叔突然合上。
俞斯末变戏法似的从账册里抽出张洋画片,上面印着伦敦交易所的铜牛:"现在世道变了,洋人的期货单、股票纸也得懂。就像你那只竹螳螂..." 他晃了晃残肢上的石绿,"翅膀断了可以用竹篾接,老法子接上新技术,才不会被人捏住命脉。"
俞斯末倚着门框抛接竹螳螂残骸,石青色翅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是对俞烨、也像是对俞曜说:"记住,治国如烹小鲜——火候到了,臭鱼烂虾自己会浮上来。"
庭院里传来长姐俞烨晨读《农政全书》的清音,混着厨房熬阿胶的甜香。
俞斯末忽然从枕头下摸出个用油纸裹着的物件,正是被父亲泡坏的竹螳螂。只见每片残肢都用极细的铜丝接好了
俞曜摸着竹螳螂翅膀上的金粉,忽然觉得臀上的疼轻了许多。
砚台里的墨汁不知何时被小叔添了水,石绿与松烟竟晕出个类似天平的图案,两端分别停着竹螳螂与算珠 —— 原来老祖宗的机巧与洋人的算术,真能在墨汁里碰出个平平整整的世道。
洋人的蒸汽火车仍在不知疲倦地绕圈,车尾拖着的宣纸盐引上,不知何时多了小俞曜朱砂小楷:"七月十四,俞氏洋行仓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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