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如果他再离开一次——
他不是很想继续后悔了。
窗外雪幕渐浓,粉红触须在窗框上蜿蜒爬行的簌簌声清晰可闻。
楼寻的太阳穴突然炸开尖锐的疼痛。
那个声音不是从耳畔传来,而是直接在他颅骨内侧震荡,像有无数根冰锥沿着脑沟回反复刮擦。
当赛弗罗斯发出让人震颤的笑声时,他竟在视网膜上看到闪烁的污浊色块——那分明是声音具象化的污染。
"看来,你终于想起来了?"
随着这句话,楼寻的视野突然被撕开一道裂缝。
他看见燃烧的黑色太阳下,自己正把匕首插进白谛的心脏,而对方染血的手指却温柔地抚上他的脸颊。
记忆里的触感烫得惊人,现实中的白谛被他攥住的手腕却冰凉如尸。
"唔...虽然只有一点..."
赛弗罗斯的声线突然分裂成三重,最底层混着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
窗玻璃上的霜花正在扭曲变形,渐渐组成无数只窥视的眼睛。
"但肯定都会想起来的——"
楼寻的指关节发出错位的脆响。
他发现自己正在用拇指摩挲白谛腕间跳动的血管,这个动作熟悉得可怕。
某些画面在脑内闪回:在不同的时空里,他反复扣着这截手腕,有时是在亲吻,有时是在折断。
"你就是吾啊......"
白谛突然颤抖了一下。
楼寻这才发现自己的指甲已经陷进对方皮肤,渗出细小的血珠。
白谛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些珍珠母色泽的血珠正沿着他的手腕缓缓滑落,在接触到地板的瞬间竟像活物般弹跳了一下。
更可怕的是——他看见大哥的倒影在血珠表面扭曲变形,那张熟悉的脸庞上正浮现出无数张重叠的面孔,每一张都在用他大哥楼寻有的诡异笑容凝视着他。
但那是谁?
是那突然进来的人口中的的赛弗罗斯吗?
"大哥...?"
白谛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墙上的影子已经完全失控,那些触须状的投影正在疯狂增殖,其中几条甚至顺着墙壁爬到了天花板上,在煤油灯投下的光影里交织成某种亵渎的图腾。
他闻到了铁锈混合着深海腥气的味道——这味道太熟悉了,就像那座被血海淹没的碉堡里,浸泡着无数尸骸的粘稠液体散发出的死亡气息。
白谛的视网膜上闪过几帧破碎画面——血海中伸出苍白的手臂,每根手指都长着楼寻的脸。
"不对......"
白谛踉跄着后退半步,太阳穴突突直跳。
某种可怕的认知正在他脑中成形:此刻站在他面前的,真的是楼寻吗?
还是说...那具躯壳里早已塞进了别的东西?
他想起碉堡里那些会模仿人类声音的畸形生物,它们也是这样,表面维持着人形,皮肤下却有什么在蠕动...
不是!那他大哥人呢?
他大哥那么厉害!!
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布洛尔突然压着声音喊声白谛。
白谛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地板上自己的影子正在溶解,像被泼了强酸般冒出诡异的泡沫。
更恐怖的是,那些泡沫里不断浮现出微型人脸,全都是楼寻不同时期的表情。
"我们明明都接触过血海..."
白谛感觉自己的思维开始混乱,记忆像被搅浑的水,
"为什么只有大哥...?"
就在这时,楼寻突然抬手按住自己的左眼。
他的指缝间渗出金色黏液,滴落在地板上发出腐蚀的滋滋声。
当他把手拿开时——那只眼睛变成了完全的漆黑,瞳孔位置却浮现出一个微型的、旋转的银河系。
"白谛。"
三个不同的声线同时从楼寻喉咙里挤出,最底下那层带着明显的非人颤音,
"你终于发现了?"
窗外的触须突然暴长,粉红色的尖端穿透玻璃,在室内疯狂舞动。
每一根触须表面都浮现出楼寻的脸,它们齐声说:"我们都被污染了——只是表现形式不同而已。"
赛弗罗斯的笑声突然变成高频噪音,酒馆里所有玻璃制品同时炸裂。
悬浮在空中的玻璃碎片映出楼寻此刻的模样——他的虹膜正在融化,金色液态金属般顺着脸颊流淌。
"你看。"
无数个声音在他脑内合唱,
"我们连溃烂的方式都一模一样。"
太久了。
久到连时间本身都成了折磨。
久到他几乎忘记自己是谁,却又在某个瞬间被某个熟悉的眼神、某句似曾相识的话语刺穿,被迫记起那些本该被遗忘的轮回。
——他见过文明在烈火中崩塌,见过星辰在虚寂中熄灭,见过无数张相似的脸在时间长河里浮沉又湮灭。
而每一次,白谛都会离开。
每一次。
楼寻、不如说是赛弗罗斯的喉咙里滚出一声低笑,近乎病态地摩挲着白谛的手腕,指腹下的脉搏跳动得那么鲜活,那么……脆弱。
如果折断它,他是不是就再也走不了了?
这个念头像毒蛇般缠绕上来,让楼寻呼吸发紧。
窗外,粉色的触须已经爬满了整面墙壁,黏腻的蠕动声窸窸窣窣地渗进酒馆,像是某种恶意的低语。
“你以为这只是巧合吗?”
赛弗罗斯的声音带着扭曲的笑意,
“记忆回归,世界异变,旧日的阴影正在苏醒……而你,终于要疯了,对吗?”
楼寻缓缓抬眼,漆黑的眸底翻涌着某种近乎非人的冷意。
“疯?”
他轻声道,另一只手抚上白谛的后颈,如同野兽叼住猎物的致命处,
“不,我只是……终于想通了一件事。”
——这一次,他会用最自己的方式,让白谛再也无法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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