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统十四年七月下旬,越王徐闻回京。
站在北京城门前,徐闻的目光深沉,神情复杂。
那颗早已苍老的心,在望见城墙那一刻,竟也轻轻一颤。
这座由他亲手主持修建的都城,成为大明的皇都,转眼已近四十年。
当年朝堂风云、边关战火,如今俱成过眼云烟,旧人凋零,往事散尽。
唯有徐闻,这个被时光遗忘的老人,依旧屹立在帝国的中轴线上,目睹它在风雨中踉跄前行。
而如今,大明的命运,又一次站在岔路口。
那位一意孤行的皇帝,还在做着“御驾亲征、威镇寰宇”的梦。
徐闻冷笑。
小皇帝几斤几两,他会不清楚?
不过是被王振那一碗“迷魂汤”灌得晕头转向,便真以为自己是永乐再世,圣武无敌。
当徐闻得知朱祁镇无视群臣劝阻,强行出征,连徐谦都劝不住之后,便立刻放下手中剿平江南叛乱的事务。
收尾的事,谁来做都可以,但国家的命脉,不能出差池。
徐闻第一时间赶往港口,登上大明海军最新锐的“飞燕号”,与徐华一同日夜兼程,奔赴北京,希望赶在皇帝出关前阻止这一场草率的远征。
然而,终究还是来晚了。
当徐闻踏上京畿土地的那一刻,暗卫回报:圣驾已于两日前离京,正向居庸关进发,眼看便要踏出关口。
岸边。
徐华抱拳告辞:“父亲,如今京中仅剩神机营留守,其他兵马皆随驾而去,我已接旨回京,需立刻前往蓟州,调集边军骑兵,收拢机动力量,设法寻得瓦剌主力行踪,孩儿就先行一步。”
徐闻点头:“去吧,你做事,为父放心。”
打发走徐华之后,他旋即进京。
宫门之外,早已等候的官员列队而立。
郕王朱祁钰亲自率众出迎。
哪怕今日朱祁镇已亲政,但徐闻依旧是五朝老臣、先帝钦封的“辅国大臣”。
他虽辞官归乡,名义上早已不理政务,可只要一日未归天,这枚沉重的名字,依旧压得整个朝廷不敢妄动。
即便是皇帝本人,见了徐闻,也得恭恭敬敬称一声“相父”。
更遑论这些留守京中的大臣与郕王监国。
郕王朱祁钰自幼便对越王敬重,此番相见,更添一份真挚之意。
朱祁钰快步上前,拱手施礼:“小王恭迎越王殿下回銮,圣兄亲征在外,朝政大事,尚仰仗越王主持。”
这般谦恭的态度,让徐闻颇为欣慰。
郕王虽年轻,却温文知礼,谦逊持重,一言一行颇具皇家风范。
徐闻微笑回应:“殿下为监国之尊,一切大政自当由殿下裁决,老夫此来,不过替你镇镇场,免得有人起了歪心思。”
这一番话说得既稳又重,既表态支持,又暗含警示。
朱祁钰听得心中踏实,脸上笑意更浓。
越王这份平和从容的态度,与自己年幼时所熟悉的那位睿智长者毫无二致。
只是他始终不解,为何皇兄每每提起这位越王时,总是面色阴沉,语气带怨?
徐闻没有多言,带着官员入宫。
当朝廷轮值的文武百官听闻越王回京,即刻整肃衣冠,准备开朝。
皇帝不在,但大明依旧需有人撑起脊梁。
帝国不能停摆,律令不能迟缓。
越王徐闻归来,由他老人家主持大局,理所当然。
朝会之上,文武百官列班肃立。
越王徐闻步入正中,自然而然地登上首席,端坐于百官之上、龙椅之侧。
而在龙椅一旁,加设了一把金边玉座,监国郕王朱祁钰正稳坐其上。
朝堂寂静,众目皆望向徐闻。
老王爷目光沉稳,气场如山,拂尘一甩,开口便入主题,毫无寒暄。
“国不可一日无君,瓦剌者,区区蒙古部落,大明手下败将之余孽,不足为虑。”
徐闻的声音不高,却如金石落地,句句清晰入耳。
“天子贵为万乘之尊,不应亲冒锋镝,以圣驾亲征,实乃不智!”
他偏头看向朱祁钰:“还望郕王速下诏令,召回五军营,命皇上班师回朝,老臣与犬子徐华,自当统三千营与边镇精骑,足可破敌。也先之首级,必奉献于御前。”
这一番言辞,掷地有声,不容置疑。
徐闻此番千里奔袭,目的就为此一事,将这场政治与军事的闹剧,早早叫停。
瓦剌虽非往日雄主,已无统御漠北的气魄与版图,然朱祁镇却仍是那个盲目自信、听不进忠言的朱祁镇。
他身处强国盛世,却不知轻重分寸,只想攀比永乐盛况,自诩再造天威。
徐闻穿越多年,见识太多历史惯性。
他早已隐隐感到,若放任这局势继续恶化,土木堡的惨祸或许仍会如历史般悄然到来。
不同的是,此时的大明更加富强,若再步入灾劫,代价更是不可承受。
这一次,他必须亲自出手,提前终止这一切。
面对越王直言进谏,朱祁钰微微颔首,心知事关重大,却也难以擅作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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