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文灼见陈吉发处事老练,不免高看一眼,赞许点头。
“那便等子安的好消息!”
陈吉发送走了熊文灼,便到了城南一处偏僻的杂院,这里堆着些米粮包裹,边角的篷房门口守着两名镖师,再进去看,满身血痕的郑二少被捆在柱子上受刑,那名奴仆已经哭丧着脸在签字画押,赵坤兴皱着眉,拿块抹布擦着满是血渍的手。
郑二少昨晚被折磨了一宿,如今狼狈不堪,筋疲力尽,抬头看到陈吉发,眼中已经失了神采,没有了先前的嚣张凶狠,只喃喃道:“你们可知……我爹是谁?”
赵坤兴扔了帕子,冲陈吉发点了点头,有镖师搬了椅子过来,陈吉发坐下,翻了翻已经画了押的口供记录。
“多是那奴仆的口供,这孙子嘴紧。”赵坤兴不满道,“不过,顺着线查下去,他的劣迹很多。就是要手脚快些,免得对面反应过来,提前动手威胁人证。”
供词中大有些欺男霸女、偷鸡摸狗的罪证,还有些为巡检司带黑货的供述,陈吉发翻着翻着,突然看到一条记录,说是郑二少两个月前将一笔赃款交给了楚王府。
他立刻联想到早晨熊文灼给他的那本账里有一笔数额似乎与这个对得上。
“这笔钱怎么回事?”
“说是楚王府下面的产业交的孝敬。不过这件事牵涉王府,不好查证。”
“巡检司能给藩王做事吗?”
这倒是把赵坤兴问住了。不管是巡检司还是楚王府,对于一个小小的捕快来说都是上级机关。
但陈吉发却十分敏感。明朝的巡检司类似于海关和武警的结合体,既有缉私职责,又配合地方府衙维持治安,是半军事化的存在,隶属上也属于兵部管辖。
这笔银子的事,可大可小,若是就当一般的孝敬贪腐,那便是个小事,但若是作为藩王勾结地方武装力量……
陈吉发勾了勾唇角,这件事有些意思了!
正此时,徐成洛风尘仆仆的来了,他大早晨回苏家湾,将那帮子作案的流民也带回来了,放走了六个,老老实实真去了苏家湾的只有四个,还有两个亡命徒半路跑了。
“找到人没?”
“流哨在巡查,也派了镖师出去。他们人生地不熟,根本不知道江夏这地方的情况,落网只是时间问题。”
“嗯,这四人好生看管起来,那两人找到后不必带来,就以拒捕砍了,头颅在临近的流哨悬挂示众。”
徐成洛领了命令下去了,并未质疑杀人有什么不对。赵坤兴看了两人一眼,没有做声。
这个时代本就私刑私法盛行,更何况这些流民都可以当贼论处,若是伏法还可以送官,若是抗拒直接打死也无人追究。赵坤兴只是惊讶于陈吉发的杀伐果断,不像是一般的儒生,倒有些凌冽的武夫气息。
他却不知道,陈吉发却是受后世影视剧的影响,对这个时代的处事有刻板的认知,简单的就以为是大侠处置犯事的喽啰,随便就砍了。
陈吉发看完口供,吩咐赵坤兴好生看管几名人犯,然后回家写了个条陈,拿着去县衙找刘县令。
他现在已经是秀才,读书人待遇不同,更何况又是个如此年轻的秀才,只稍等待片刻,便得到传唤。
县尊刘大人刚刚退堂,身上还穿着官服,到了书房,先将官袍官帽交给小厮挂上,再挥手示意陈吉发坐着说话。
一年多时间,这位二十岁的进士老爷,如今已经十分习惯于县尊的角色,年轻的脸上如今已经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坐在那里不怒自威,气势凛然。
陈吉发见过礼才落座,然后便开门见山,说的却是秋赋征缴的事情。
“江夏阖县十万户三十七万口,其中,农户六万户二十二万口,耕田三十五万亩。去岁,合辽饷银应税十一万两,今年武昌府核定,江夏总税银不低于十一万五千两,腊月前,要催缴完成八万两以上。”
陈吉发起立,递上条陈。
“学生愿为县尊大人分忧。”
刘县尊接过条陈翻了翻,立刻就停不下来。
他是知道陈吉发去年在苏家湾做的事情,按时完税,处置了乡民矛盾,如今苏家湾周边村湾都跟着他发财,已经成了那一片区域有名的士绅。如今这条陈上细细列举了苏家湾的各项举措,并分析利弊,又对县内其他地区进行细分,逐条分析那片区域该施行何种策略,清晰可行。
刘县尊深以为然,频频点头,看完已经是满面笑容。
“不错不错,子安这些建议非常好。本县准备效仿去岁,以户房、捕房为主,借县学学生以充骨干,征调民役以为差使,逐乡逐镇催缴,腊月前于县仓集中。你若是愿意,今年仍可为本县前驱。”
陈吉发连忙应是。刘县尊点头,又思索片刻,却并没有直接布置任务,而是开口提到了郑家的事情。
“乡绅乃秋赋骨干,且盘根错节,自为一体,轻易不可绊动。今晨有人递话给本官,说是你的人拘了郑举人的二儿子,可有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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