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景的行程很顺利。
四人的经费还算充裕，共租一个清幽的小院，一边温习一边待考。
到了时间，提着考篮验身入场。
府试的内容和县试差不多，经义、贴经以及策论。
不过考察的内容更深，出题的角度也更加刁钻。
时景不幸地分到了臭号，考完出考场后，表情仇大苦深。
“景之，你这次也没把握？”
顾海宁也愁眉不展，“经义和贴经还好，策论我真没发挥好。”
“民惟邦本，本固邦宁。”
“此句出自《尚书五子之歌》，本意是民众才是国家的根本，民安则国宁。”
“本该从百姓的角度切题，考场上太紧张，我脑子一片空白，拐到教化百姓上面去了。”
“夫子说这是万金油一样的答案。”
“但是考官们身经百战，火眼金睛，肯定能看出来我的敷衍和浅薄。”
顾海宁快急哭了，“糟糕，我可能连童生都拿不到。”
“试卷已经上交，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先回去。”
“成绩没有出来前，一切都有可能，别紧张。”
时景指指门外，某个哭天喊地被人拉走的人，“还有比你更紧张的人。”
“好像也对。”
顾海宁重新恢复乐观。
因为路途太远，考完后五人又在府城待了一个月等成绩。
越接近放榜，顾海宁越稳不住，哪怕明知道时候未到，已经每天都跑到告示栏看一眼。
漫长而焦急的等待中，衙役终于出来张贴榜单。
此次参考学子，十五个县总共九百人，十取一。
前九十名获得院试资格，也成为了童生。
第九十名：小石村顾海宁。
第八十三名：大岗村陆宇涛。
第六十八名：刘家村刘志远。
第二十三名：沈家村沈博文。
第一名：杏花村许景之。
“竟然考上了！”
“真好，我们又能一起参加院试了。”
顾海宁兴奋跳起来，搂着陆宇涛大喊大叫。
“又是孙山，”沈博文促狭地打趣，“海宁，以后若次次如此，未尝不是一桩美谈。”
“下次就没这么好的狗屎运了。”
顾海宁情绪低落下来，“我学问不踏实，院试人才济济，秀才的功名今年怕是跟我无缘了。”
“不过，童生可以进入县学读书，里面的学政也知识渊博。”
“勤学苦读，下次考试，定然更有把握。”
“这么想就对了。”
“最坏的结果，也成功晋升为童生，多少能给乡亲父老和夫子有所交代。”
“景之又是案首，这可是大喜事，走，去客栈小酌几杯好好庆祝一番。”
时间缓缓流逝。
科举艰难，所有读书人都有心理准备。
顾海宁拿到童生的功名后，焦虑急切的心理缓和很多。
然而，院试难度陡增，即便没那么紧张，答卷也依旧无法令人满意。
其他人也差不多。
相较县试和府试的轻松，全都一脸凝重。
“有些题夫子根本没讲过，是不是超范围了？”
“这次真完蛋了。”
果不其然，这次出成绩，顾海宁排名很靠后，名落孙山。
童生皆可参加院试，应届考生加上往届，总共一千两百人。
依旧十取一。
第七十三名：沈家村沈博文。
第一名：杏花村许景之。
竞争比想象中更激烈。
顾海宁早有心理准备，失落一阵后，立刻调整好心情，“景之，恭喜你成为案首。”
“博文兄，也恭喜你得中秀才。”
“苟富贵勿相忘。”
“你俩以后青云直上，别忘记咱们的同窗之谊啊。”
沈博文哑然失笑，“别耍宝了，赶紧回去，别让报喜的人等急了。”
“说得对，走走走，赶快回去。”
科举事关社稷，即便只是童试，也备受关注。
府城的消息传过来后，知县立刻安排衙役报喜。
衙役们敲锣打鼓到杏花村时，许族长激动的人都快晕过去了。
“考上了，景之真的考上了。”
“快快快，赶紧准备好酒好菜给差爷，万万不可怠慢。”
说完，随手抓了把碎银子就拼了老命往外跑。
老宅。
窦氏嘴都快笑歪了。
“恭喜老夫人，许秀才天人之姿，在府试中拔得头筹，得中案首。”
“明年乡试，若是不出纰漏，必然能成为举人老爷。”
“叫什么老夫人，太见外了，叫婶子就行。”
“举人不举人的，还没考试，谁都不知道。”
“话说的太满，万一考不上就闹笑话了。”
说话间，窦氏已经麻利地每人递上一个红包。
“多谢你们过来报喜，那么远的路，受累了。”
“钱不多，都沾沾喜气哈。”
“婶子客气了，这些都是我们该做的。”
窦氏机灵圆滑，衙役有意卖好。
许族长赶过来时，两方笑语晏晏，关系亲近地仿佛自家亲戚。
他轻咳一声，笑着寒暄后。
客气地把人请进房，好酒好菜招呼，然后，推杯换盏间，旁敲侧击出各种消息。
上个秀才得病去世已有八年之久，杏花村方方面面都受到了影响。
时景不仅得中秀才，还是案首，消息传出后，整个许氏宗族的人都沸腾起来。
全村都陷入狂欢。
除了，许仲这一脉。
许二得知这件事，下意识攥紧拳头。
“时景才十五岁，竟然就成了秀才，如果继续往上考，还会成为举人老爷。”
“我们和他的差距越来越大，老三，咱们不能再待在杏花村了。”
“他爬的越高，宗族就会越重视，我们这些欺负过他的人也越被针对。”
许三不以为意，“二哥你想太多了吧？”
“咱们村又不是没出过秀才，宗族也没因为他故意针对谁。”
“族长口口声声风骨脊梁啥的，绝对不可能做出败坏宗族名声的事。”
“不一样，时景未及冠就获得功名，前途光明，除了傻子谁都能看出来。”
可惜了。
本来凭借血脉亲情能沾到光，上好的造化没了。
许二悔意越发浓厚，啪啪又赏给自己几巴掌，恨不得一刀宰了从前那个没脑子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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