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京师,蝉鸣聒噪得让人烦躁,宫墙之外看似平和,可新军出征的消息如阴云般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街头巷尾的百姓们压低声音议论着战事,商铺老板们不时抬头张望,生怕哪一阵风就会吹乱这表面的平静,而朝中各位大员,也在等待着消息,想要第一时间在新军的战果上割一刀。
英娘倚在窗边,望着天边翻滚的乌云,腹中的孩子突然轻轻踢了她一下,仿佛也感受到了这紧张的气氛。
密探送来的消息被她反复摩挲,纸页边缘都起了毛边。孙枫林购置巨额房产的事,像根刺扎在她心里。
“二十处田庄,三进的大院,还有数不清的金银。。。”
她喃喃自语,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
“当真是把商铺当成自家金库了!”
想起谭威出征前的叮嘱,再念及孙枫林过往也曾为谭家出过力,她紧锁的眉头又稍稍松开。
凤仙端着安胎药进来,见主母神色纠结,轻声劝道:
“夫人,您为小少爷着想,切不可为了他事气了身子。”
英娘望着药碗中沉浮的枸杞,突然想起皇觉寺住持说过的“慈悲为己”,她深吸一口气,取来笔墨,字迹凌厉却又带着斟酌:
“命安盛彻查孙家商铺帐册,分店掌柜人选须由其定夺。”
顿了顿,又补上一句。
“调张狂入京协助。”
安盛接到纸条时,正在清点绸缎庄的货物,他展开纸条,目光扫过字迹,叹了口气,次日一早,他便将孙枫林、冯雪平召集到正厅。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三人身上,却照不暖厅内凝滞的空气。
“英娘夫人有令,即日起,商铺账册由我审查。”
安盛将纸条轻轻放在桌上,目光平静地看着孙枫林。
“分店掌柜的任免,也归我管。”
孙枫林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手指关节捏得发白,喉结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冯雪平低头转着翡翠扳指,眼观鼻鼻观心,生怕卷入这场纷争。
“钥匙。”
安盛伸手,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孙枫林盯着他的手,突然笑出声,那笑声刺耳又带着几分癫狂:
“好,好!”
他掏出钥放在桌上,转身离去时,衣摆扫翻了一旁的花瓶,瓷片四溅。
不出三日,安盛便顺利接手了孙家大院的事务,曾经围着孙枫林打转的奴仆们,此刻见了安盛都哈着腰赔笑。
他坐在雕花太师椅上,听着管家汇报账目,目光扫过院中忙碌的下人,心中暗自执行着下一步计划。
英娘温和却果断的处理方式,让安盛打心底里佩服,他立刻着手处理各项事务,其中最要紧的,便是修缮那座御赐宅院。
这座宅院曾是某位重臣耗尽心血修建,亭台楼阁、假山流水无一不精,重臣倒台后,宅子便被查抄。建宁公主多次向崇祯讨要,都被婉拒。
如今崇祯却大手一挥,将这宅子赐给了英娘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这对于性格节俭的崇祯来说,很是不寻常,但英娘知道,这是对谭威的安抚,估计夫君升不了大官了。
安盛站在宅院门口,望着门条上“御赐”二字,心中感慨万千,这不仅仅是一座宅子,更是帝王对谭家的补偿,对英娘腹中孩子的期许,只要住进来,京中一切宵小都不敢明着来了。
日后这里会迎来新的主人,会有孩童的欢声笑语回荡在回廊间,而这座承载着无数故事的宅院,也将在新的主人手中,开启一个家族的兴衰。
此刻门上锈迹斑斑的铜锁缠绕着厚厚的蛛丝,推开大门,吱呀一声,惊起院内栖息的乌鸦,呱呱叫声回荡在空荡荡的院落里。
满地的枯叶堆积如山,老鼠在其中穿梭,偶尔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更显荒芜凄凉。
“想不到昔日高官的宅邸,如今竟成了这般模样,这才多久呀。”
一名亲卫忍不住感叹,声音中满是唏嘘,安盛缓缓迈步,脚下的石板路布满裂痕,杂草从缝隙中钻出,肆意生长。
他伸手轻抚过廊柱,指尖触到剥落的漆皮,思绪不禁飘回到自己的家族。曾经他的家族也是当地小康,一场变故,便如大厦倾塌,只留下无尽的伤痛。
如今看着眼前破败的府邸,那些被刻意尘封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心中泛起一阵难以言说的感慨。
就在安盛沉浸在思绪中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柳能、汪达拿和奚广昆等原圭圣军校尉竟匆匆赶来,脸上带着兴奋与期待。
“安盛!可算找到你了!”
柳能大老远就大声喊道。
“走,找个地方聚聚!让我们有个机会吃大户。”
安盛回过神,看着昔日并肩作战的兄弟,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点头应允,随后交代了身边人几句,便跟着几人离开。
几人寻了一家酒楼,要了一间雅间,点上几盘小菜,烫上一壶老酒,酒菜上桌,柳能端起酒杯,目光闪烁,似有深意地说道:
“安盛,你说这京师表面上风平浪静,可我总觉得要出大事。上头怕是要有大动作,说不定咱们又得披挂上阵,出征杀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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