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席间抽气声四起。这话看似称赞,实则暗指夏温娄的解元全靠运气。夏温娄垂眸摩挲着腰间玉佩,他自然听出对方是巧用曹植 “才高八斗” 的典故,将他的解元功名暗喻成运气作祟,故意把实力曲解为投机取巧。何况他的名气远远够不上世人皆知的程度。这般刻意夸大,不过是为了嘲讽。
夏温娄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从容起身道:“这位兄台谬赞。若说天赐机缘,倒让我想起崔颢题诗黄鹤楼,李白搁笔叹‘眼前有景道不得’——”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直视对方:“这机缘二字,从来都是留给胸有丘壑、腹有诗书之人,旁人觊觎不得。”
夏温娄的反击毫不客气,借李白搁笔典故,既暗讽玄衣举子不知天高地厚,又暗示自己才学远胜对方。
玄衣举子的脸更红了,这下是气的。此人名叫东方砚,在诗社里有“诗海明珠”的称号,平日在圈子里是众星拱月的存在。这次秋闱,他原以为自己的好友白弛能拔得头筹,不曾想半路杀出个夏温娄。虽然白弛嘴上说不介意,但东方砚能看出他并未释怀。
为了替好朋友出口气,东方砚便借着酒劲儿发难。他看过夏温娄秋闱的策论,的确字字珠玑,他甘拜下风。但若论作诗,他坚信对方绝对逊他一筹。
面对夏温娄的讽刺,东方砚冷笑道:“好个胸有丘壑!那便请夏解元让我等见识见识这天赐之才!今日鹿鸣宴,如此盛景,我俩便以秋为题,轮流赋诗,让诸位同科举子品评一番,如何?”
说罢,双手抱胸,挑衅地盯着夏温娄。夏温娄微微挑眉,斗别的就算了,跟他一个穿越人斗诗,这不是让他“欺负人”吗。
夏温娄研究过这个时空的历史,唐朝末年之前和前世相差不大,最大的变化出现在柴荣那里。他不止没有早早病死,甚至还一统天下,皇位顺利交接给了柴宗训。至于赵匡胤兄弟,在柴宗训登基后,以贪污受贿、结党营私之罪将其夺爵抄家了,赵家至此退出历史舞台。
所以,这个时代有唐诗,却没有宋诗、宋词。而这个时代的制度和社会环境没有为宋词的产生提供适宜土壤,因此在这方面并没有什么突破性进展。
夏温娄觉得拿后世学习的诗词来对付眼前之人,好像有些大材小用,考虑是不是该收敛点。正思索该不该应战时,周围已有几位举子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有的面露担忧之色,有的则带着几分看好戏的神情,整个宴会的气氛逐渐变得紧张起来。
东方砚出言讥讽:“怎么?不敢?”
激将法都出来了,夏温娄也不好再谦让:“兄台既邀,敢不从命?”
东方砚拍掌道:“好,爽快。既是比试,岂有让客之理?我先献丑!”
只见他跨步至宴席中央,略作沉吟,昂首吟道:“秋临华都绽金芒,宫阙巍峨映秋光。新贵同堂欢意畅,十载苦读韵流芳。”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掌声,有人称赞:“东方兄此诗,既应景又道出吾等心声,妙!”
夏温娄迅速检索记忆,脑海中浮现出宋代杨万里的《秋山》,他缓步上前,朗声道:“乌臼平生老染工,错将铁皂作猩红。小枫一夜偷天酒,却倩孤松掩醉容。”
一时间,宴厅安静下来,众人沉浸在诗中活泼有趣的秋景里。片刻后,爆发出热烈掌声,有士子惊叹:“不愧是解元,夏兄此诗,把秋写得妙趣横生,厉害!”
东方砚脸色微变,却不服输,思索片刻又道:“秋风飒飒拂帝乡,落叶纷飞志未央。秋闱得中青云志,异日朝堂展锋芒。”
夏温娄嘴角上扬,吟出明代唐寅的《赏菊》:“满地风霜菊绽金,醉来还弄不弦琴。南山多少悠然趣,千载无人会此心。”此诗一出,众人再次被其独特意境打动,纷纷点头。
东方砚额头冒出细汗,仍强撑着吟道:“秋夜寂寂照寒窗,孤影相伴意惆怅。他年衣锦归桑梓,再赏秋菊满园香。”
夏温娄稍作沉吟,吟诵起明代戚继光的《望阙台》:“十年驱驰海色寒,孤臣于此望宸銮。繁霜尽是心头血,洒向千峰秋叶丹。”
这首诗将对国家的忠诚和满腔热血比作深秋的霜,染红了千山万岭的树叶,此番壮志豪情如惊雷裂空般震得众人耳畔嗡鸣。夏温娄声线铿锵,尾音方落,已有人按捺不住拍案而起,宴厅里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
东方砚喉间泛起铁锈味,眼神游移不定,张了张嘴,却半晌吐不出一个字来。他心中暗自懊悔自己的莽撞,本想借此机会挫一挫夏温娄的锐气,没想到反被对方碾压,此刻只觉如芒在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正当东方砚窘迫之际,一旁的主考官轻咳一声,缓缓起身,目光扫视全场,神色威严又不失温和:“二位皆是才华横溢,今日之争,不过是一时意气。这鹿鸣宴本为同贺之喜,莫要伤了和气。”
主考官都发话了,现场的气氛也逐渐松弛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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