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6年9月3日
这是赵德广被关进锦衣卫诏狱的第十天,这段时间锦衣卫也不急着问出些什么,所谓的刑部官员也根本没有出现,折让赵德广一度认为这不过是锦衣卫在吓他。
诏狱里的日子,跟赵德广以往过的任何一天都不同。
阴暗,潮湿,空气里永远弥漫着一股霉味和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他那身绸缎员外袍早就被扒了下去,换上了一身粗麻囚衣,扎得他浑身发痒。原本养尊处优的白胖身子,在这十天里迅速地瘪了下去,眼窝深陷,只剩下两只惊恐不安的眼睛还在骨碌碌地转动。
头几天,他几乎是泡在恐惧里的,夜里根本不敢合眼,狱里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惊出一身冷汗,脑子里反复回响着那年轻锦衣卫头领冰冷的话语。可十天过去了,预想中的严刑拷打没有来,刑部的人更是连个影子都没见着。赵德广心里那点侥幸又开始死灰复燃。
“也许…也许真是吓唬我的?”他蜷缩在墙角,盯着地上爬过的一只潮虫,喃喃自语,“锦衣卫也就是要点钱…对,要钱!等出去了,多少钱我都给!只要能出去…” 他甚至开始盘算着出去后怎么找回场子,怎么收拾那些看他笑话的人。
要赵德广说,这天底下哪里有真的给那群贱种说冤的人。非要说不过是上面某位大人物眼馋“铁马工业”在瀛洲的垄断地位罢了,不过只要能保住自己的小命...“铁马工业”算个屁!只要他赵德广还活着,金山银山都能再赚回来!瀛洲这地方,没了张屠户,难道还都得吃带毛猪不成?单说是在瀛洲这,那些个泥腿子商人,哪个有他赵德广的手段和人脉?等他出去…
他正沉浸在自己东山再起的幻想里,连囚衣上的虱子咬他都没怎么在意,肚子饿得咕咕叫也只当是暂时的磨砺。只要熬过去,出去之后,他要吃的比皇帝还好!要把所有看不起他的人都踩在脚下!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牢房那扇沉重的木门被推开了,声音刺耳,像指甲刮过铁锈,瞬间将赵德广从黄金美梦中拽回了现实。
“赵老板,” 一个略带戏谑,却又冰冷刺骨的声音响起,正是十天前抓他进来的那个年轻锦衣卫头领,“看来这诏狱的日子,过得还挺舒坦?”
赵德广浑身一个激灵,刚刚还在脑海里作威作福的皇帝梦瞬间灰飞烟灭,只剩下彻骨的寒意。
“官…官爷…” 他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破布,声音因为长时间没喝水而嘶哑干涩,带着哭腔,“小人…小人不敢…不敢舒坦…小人日夜…日夜思过…”
“得得得...”那年轻锦衣卫头领摆了摆手,“不用和我说些这么个有的没的,直说吧,你舅舅他已经招供了,我劝你呢还是早点认罪也能少点皮肉之苦不是?”
“舅舅…招供了?”
这四个字像是一柄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了赵德广的心口上。
那年轻锦衣卫头领不急不慢的开口:“是啊,你舅舅他啊,虽然已经跑到了本土去享清福,但是呢,你们那点破事,我们锦衣卫还是看得清的。”
“不…不可能!官爷,您…您一定是弄错了!我舅舅他…他…他能知道什么?能招什么啊?!”赵德广的声音尖利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充满了绝望的否认,“我们…我们就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官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小人有钱!小人有很多钱!只要官爷放小人出去,多少钱都好说!您开个价!
那年轻锦衣卫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行,不愿意说是吧?那我替你说。”
那年轻锦衣卫头领嘴角噙着一丝冷笑,踱步到赵德广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1893年8月13日的时候,你侄儿在哪?看你也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8月13日晚上,你侄儿在虾夷地区强奸了一个初中阿伊努女生,事后还去到人家家里打算继续是吗?”
赵德广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比牢房墙壁上渗出的水渍还要难看几分。汗珠子立刻从他稀疏的额发下冒了出来,顺着肮脏的脸颊往下淌。那件事…那件他以为早就用钱和权势压得死死的,连他自己都快要刻意忘掉的肮脏事,怎么会被翻出来?还是被锦衣卫知道得这么清楚?连日期都…
“官爷…您…您听岔了…哪有的事…” 赵德广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几乎是在哀求,“我那侄儿…他…他一向老实本分…怎么可能…强…强…” 他连那个词都不敢说出口,仿佛那字眼带着诅咒。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和侥幸,“是…是不是有人诬告?对!一定是有人眼红我们家生意,故意栽赃陷害!官爷明察啊!小人愿意出钱!出大钱!把那个诬告的人找出来,碎尸万段!”
那年轻锦衣卫头领嗤笑一声,“诬告?栽赃?赵老板,你当咱们锦衣卫是街边收保护费的混混,听风就是雨?还是觉得你那点破钱,真能通天了?”他往前逼近一步,靴子踩在潮湿的稻草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那阿伊努女生在被带回家后进行了激烈的反抗,最后被你侄儿活生生掐死了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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