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拙政园的清晨,薄雾如纱笼罩着九曲回廊。董鄂宛宛独自坐在临水凉亭中,手中捏着一封匿名信,指尖微微发抖。信上只有寥寥数字:"辰时三刻,湖心亭一见。故人。"
字迹挺拔有力,隐约透着几分熟悉。她翻来覆去检查信封,却找不到任何署名。芍药说这信是清晨一个小乞丐送来的,给了块碎银就跑了。
"故人?"宛宛喃喃自语。在江南,她哪来的故人?
晨风拂过湖面,带来一丝凉意。宛宛拢了拢披肩,正欲起身,忽听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警觉回头,只见一个高大身影立在亭外柳树下,阳光透过枝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光影。
"谁?"她下意识摸向藏在袖中的匕首。
那人向前一步,面容终于清晰——剑眉星目,轮廓如刀削般分明,右眉上一道浅疤平添几分沧桑。这张脸,即使再过六年、六十年,她也绝不会认错。
"富察...傅宁?"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男子嘴角微扬:"小丫头长大了。"
这一声"小丫头"如钥匙般打开了记忆的闸门。六年前,十六岁的董鄂宛宛红着脸向二十二岁的邻居哥哥表白,却只换来一句"我有更重要的事做"和七日举家搬迁的消息。那个曾教她骑马射箭、陪她读书写字的傅宁哥哥,就这样消失在她的生命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宛宛站起身,裙摆扫过石凳。两年过去,她已从懵懂少女变成皇帝宠妃,可此刻心跳却快得像回到那年夏天。
富察傅宁没有立即回答。他缓步走进凉亭,目光贪婪地描摹着她的面容,仿佛要将这两年的空白一次性补全。他比记忆中更成熟了,一身靛青劲装衬得肩宽腰窄,举手投足间透着武者特有的利落。
"我一直在江南。"他终于开口,声音比记忆中低沉许多,"听说皇上南巡,还带着位宠妃...我就猜到是你。"
宛宛皱眉:"你跟踪御驾?"
富察傅宁不置可否,突然抓住她的手:"宛宛,跟我走。"
他的手掌粗糙温热,与福临养尊处优的柔软截然不同。宛宛触电般抽回手:"你疯了?我现在是皇上的嫡妃!"
"那又如何?"富察傅宁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我可以带你远走高飞,去一个没人找得到的地方。"
宛宛后退两步,后背抵上亭柱。这个提议太过荒谬,可心底某个角落却因这疯狂的可能性而轻轻颤动。若在穿越之初,有人给她这样的选择...
"不可能。"她摇头,声音坚定起来,"我背后是整个董鄂家族。我若逃走,他们会有什么下场?"
富察傅宁眯起眼:"你变了很多。从前那个为爱不顾一切的董鄂宛宛哪去了?"
这句话像刀子刺入心口。宛宛想起那个雨夜,十六岁的自己哭着问"我哪里不好",而眼前这个男人只是转身离去,连个像样的理由都不肯给。
"她长大了。"宛宛冷笑,"倒是你,两年前说有'更重要的事',现在又来找我做什么?"
富察傅宁沉默片刻,突然问道:"如果当年我接受了你的心意,你会如何?"
这个假设性问题来得太突然。宛宛眼前浮现出那个夏日午后,梨花纷飞的院落,她鼓起勇气递出的香囊...
"我会用整个生命去爱你。"这句话脱口而出,不带半分犹豫。那是十六岁董鄂宛宛的真心,如今十八岁的她依然记得。
富察傅宁眼中迸发出炽热的光芒,上前一步似乎想拥抱她。就在这时,亭外传来一声厉喝:
"好一个'用整个生命去爱'!"
宛宛浑身血液瞬间凝固。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福临!
转头望去,年轻的帝王站在十步开外,脸色白得吓人,身后跟着吴良辅和几名大内高手。他今日穿着一袭月白常服,此刻却因愤怒而微微发抖,手中折扇已被捏得咯吱作响。
"皇上..."宛宛腿一软,险些跪倒。
富察傅宁反应极快,一把拉住她手臂:"现在走还来得及!"
"放手!"宛宛猛地挣脱,"你快走!"她压低声音急促道,"他带了御前侍卫,你会没命的!"
富察傅宁冷笑一声,突然纵身跃上亭栏。宛宛这才注意到他腰间佩剑的纹饰——那不是寻常武者能用的制式。
"后会有期,宛宛。"他深深看了她一眼,足尖一点,整个人如大鹏展翅般掠过湖面,转眼消失在假山之后。几名大内高手急忙追去,却连他的衣角都没摸到。
凉亭内死一般寂静。福临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像踩在宛宛心尖上。他眼中翻腾的情绪让她不寒而栗那是混合了愤怒、受伤与嫉妒的可怕风暴。
"解释。"这个单字从牙缝里挤出来。
宛宛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该如何解释?说她年少时确实爱慕过这个男子?说刚才那句话只是对过去感情的回应?说她已经...
"臣妾与富察傅宁只是年少玩伴。"她最终选择部分真相,"方才所言不过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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