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密道走。"李偃飞掀开假山上的青苔,露出半人高的洞口,"我在船厂看见王府船队的航海图,航线全是近海暗礁区,根本不是运朱砂的路。"
地道里弥漫着陈年朱砂的土腥味,墙壁上每隔十步就嵌着玄鸟纹砖。沈予乔摸着砖缝里的新鲜朱砂粉,忽然想起税单上的百斤朱砂——寻常颜料行怎会每月向王府输送如此巨量的朱砂?除非,这些朱砂根本不是用于作画。
地道尽头是间密室,石桌上堆着半人高的账本,第一页便记着"玄鸟卫戊月朱砂领用量:八十斤"。李偃飞翻开其中一本,泛黄的纸页上画着龙舟结构图,龙睛凹槽处标着"毒砂入眼,见光即发",旁边贴着张药方,朱砂、附子、砒霜的配比与颜料行掌柜、侍女体内的毒素完全一致。
"是毒砂。"沈予乔想起尚食局侍女喉间的朱砂痕迹,"将砒霜混进朱砂,制成粉末藏在龙舟点睛处,待正午阳光照射,受热挥发成毒气——今年的龙舟竞渡,怕是要成鸿门宴。"
密室角落的铜箱里,整齐码着上千支玄鸟纹弩箭,箭头都浸过朱砂毒液。李偃飞数到第三层时,忽然发现箱底压着张泛黄的信纸,落款是"武安王亲启",字迹已被朱砂洇染,唯有"端午、龙舟、九皇子"几字清晰可辨。
五更的梆子声响起时,两人从地道钻出,已是城郊乱葬岗。李偃飞望着沈予乔袖口的血痕——方才突围时,她替自己挡了一箭。远处传来马蹄声,十数骑黑衣人举着火把逼近,袖口的附子香气在晨雾中扩散。
"把账本留下,饶你们全尸。"为首者摘下面巾,正是白日里的王府总管,腰间悬着与弩箭同款的玄鸟纹短刀。
沈予乔忽然将账本抛向空中,李偃飞同时甩出柳叶刀,割断绑着账本的朱砂绳。纷飞的纸页上,玄鸟纹在火光中忽明忽暗,恰似尚食局侍女舌根的刺青、王府灯笼的暗纹、船厂兵器的刻痕。总管的瞳孔骤缩,因为他看见,每一页账本的页脚,都用朱砂画着极小的、展翅欲飞的玄鸟——那是只有武安王府暗卫才懂的、死亡的讯号。
第一支弩箭射穿总管咽喉时,沈予乔终于明白,为何所有线索都指向武安王府,却又处处留着破绽。那些刻意留下的玄鸟纹、附子香、靛蓝粉,分明是有人在引他们走进这盘迷局。而真正的凶手,或许藏在更深的阴影里,等着在端午龙舟点睛的刹那,让漫天朱砂化作索命的毒雾。
"走!"李偃飞拽着她跃上前来接应的马匹,晨风掀起她湿透的衣摆,露出小腿上与侍女同款的玄鸟刺青——不知何时,沈予乔发现,自己掌心的朱砂粉,正与马车上的印记渐渐重合。
东方既白时,两人回到刑部衙门。当沈予乔将毒砂配方拍在案上,李偃飞忽然盯着她的指尖皱眉:"你手上的朱砂,颜色不对。"
那抹暗红在晨光中泛着金属光泽,正是密室里毒砂的颜色。沈予乔忽然想起,在王府侧妃房里,那只波斯猫肉垫间的朱砂,与此刻自己掌心的,分毫不差。
而更远的地方,武安王府的后园里,侧妃望着掌心的玄鸟纹刺青,将最后一炉毒砂倒入龙舟模型的龙睛凹槽。窗外,晨雾中的玄鸟灯笼轻轻摇晃,将她的影子投在地上,像极了展翅欲飞的、致命的玄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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