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皇帝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在椒房殿设宴,为……”他的声音略微低沉,“为大司马庆功。”
霍光闻言,脸色微变,他手中的笏板猛地磕在青砖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陛下,龙体欠安,此时设宴,恐怕不妥啊。”霍光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担忧。
皇帝微微一笑,那笑容却让人感觉有些凄凉。
“霍大人是怕酒里有毒吗?”皇帝突然说道,他的手紧紧握住了霍光的手,那骨节嶙峋的手指如同枯枝一般,微微颤抖着。
霍光心中一惊,他感受到了皇帝话语中的深意。
“当年鄂邑长公主的毒酒,上官桀的利刃,朕都一一尝过了。”皇帝的声音平静而又冷漠,仿佛在诉说着别人的故事,“如今这杯庆功酒,倒要请霍大人先饮。”
殿内的空气仿佛在一瞬间被冻结,时间也似乎停止了流淌。刘贺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此刻正映照着跳跃的烛火,闪烁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光芒。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刘贺突然如同闪电一般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过了酒壶。他的动作如此之快,以至于众人都还来不及反应。
“陛下这话说的!”刘贺的声音在殿内回荡,带着一丝不满和倔强。他仰头灌下三大盏酒,酒水如瀑布般倾泻而下,顺着他那件锦袍前襟的补丁流淌。
那补丁显然已经有些年头,与华丽的锦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在诉说着主人的落魄与不羁。然而,刘贺却毫不在意,他的目光依然坚定地落在皇帝身上。
“要是有毒,本王先变成猞猁给您探路!”刘贺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决然和无畏,仿佛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当夜,椒房殿内的鎏金兽首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将整个房间染成了一片暖红色调。刘贺则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胡床上,他的脚边堆满了啃剩的羊骨头,显然他刚刚享受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而那只猞猁,正用它锋利的爪子拨弄着匈奴骑士的铁头盔,把它当作一件有趣的玩具。头盔在地上滚动,发出清脆的声响,与刘贺那跑调的歌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奇特的画面。
刘贺的歌声虽然有些跑调,但却充满了西域的异域风情。那歌声在寂静的夜晚中回荡,惊得梁间的夜枭扑棱棱地乱飞,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噪音吓到了。
“王叔可知,”刘弗陵端着药汤的手微微发抖,仿佛那碗中的汤药有着千钧之重,“朕为何封你大司马?”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刘弗陵的目光缓缓落在刘贺腰间晃荡的金错刀上,那把刀鞘上镶嵌着宝石的金错刀,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如同夜空中的繁星一般流转。
“当年武帝托孤,说霍光‘可任大事’。”刘弗陵的声音在寂静的宫殿中回荡,“可这天下,有时需要的不是‘大事’,而是……”他的话语戛然而止,似乎在思考如何用恰当的词语来形容。
“而是荒唐?”刘贺突然坐直身子,锦袍上的铜铃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是在嘲笑刘弗陵的话语。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陛下是不是想说,本王比霍光更会胡闹?”
刘贺猛地抓起案上的酒壶,琥珀色的酒液在壶中荡漾,倒映着刘弗陵那苍白如纸的面庞。他将酒壶举到嘴边,仰头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落,带来一阵灼热的感觉。
“您心里清楚,燕剌王的叛军,匈奴的铁骑,还有……”刘贺的话语被酒意打断,他的眼神有些迷离,但其中的锐利却并未消减。
他的话音未落,只听得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声音仿佛是被什么人在后面追赶一般,越来越近。紧接着,只听“砰”的一声,殿门被猛地撞开,一个浑身浴血的身影踉跄着冲了进来。
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张安世。只见他满脸惊恐,身上的鲜血还在不断地往外流淌,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厮杀。
“报!燕剌王联合匈奴,已过萧关!”张安世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丝绝望。
霍光闻言,如遭雷击,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的蟒纹袍带因为动作幅度过大,竟然将一旁的青铜灯台给扫翻了。那灯台轰然倒地,里面的烛火瞬间被打翻,火苗猛地窜起,将整个宫殿都照得通明。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刘贺却展现出了惊人的反应速度。他眼疾手快地抄起案几上的金错刀,手起刀落,竟然将桌角给削了下来。木屑纷飞中,三道寒光如闪电般飞出,直直地钉在了墙上。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那三道寒光竟然是三支匈奴的鸣镝,显然是有人从窗外射进来的。
“来得正好!”刘贺见状,不仅没有丝毫的惊慌,反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兴奋的笑容。他脚下一蹬,踩着胡床如飞燕般轻盈地跳上了案几,然后稳稳地站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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