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中心空地上,村民们翘首以盼,喧闹声如同煮沸的开水。远处,那混杂着唢呐、锣鼓和某种怪异兽角号声的吹打乐,由远及近,越来越响亮。声音算不上悦耳,甚至有些刺耳和走调,却透着一股强行营造出来的、震耳欲聋的“喜庆”氛围。
很快,一支规模不大、却竭力想显得“体面”的迎亲队伍,如同从另一个世界闯入般,缓缓出现在了村口那泥泞的土路上。
领头的是几个穿着不统一的粗布短褂、脸膛因为用力吹奏而涨得通红的乐手,他们手中的家伙什——一把掉了漆的唢呐、一面鼓皮松垮的大鼓、几面破旧的铜锣,以及一根用不知名兽角打磨而成的号角——正卖力地制造着那混乱不堪的“喜乐”。
队伍中间,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吃力地抬着几个盖着大红布的木箱子,沉甸甸的,想必就是所谓的聘礼。箱子边缘的木料粗糙,红布也并非上好的绸缎,但依旧在这灰扑扑的村落里显得格外扎眼。
紧随其后的是七八个歪戴着帽子、腰间挎着锈迹斑斑腰刀、眼神流里流气、一看就不是善茬的汉子,他们刻意挺着胸膛,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充当着“护卫”。而在他们簇拥之中,一个略显肥胖、约莫二十出头的青年,正有些不耐烦地骑在一匹还算高大、但毛色杂乱的枣红马上。他穿着一身崭新的、绣着简单花纹、却明显不太合身的宝蓝色锦袍,腰间系着一块成色普通的玉佩,脸上带着几分自得,又似乎对这泥泞的乡下环境颇为嫌弃——此人,正是村民口中来自镇上的“李衙内”。
队伍后面,还跟着几个穿着灰扑扑仆役服饰、负责牵马扛东西的下人,以及十几个衣着各异、明显是跟着来看热闹、起哄占便宜的镇上闲汉,嘻嘻哈哈,指指点点,更添几分混乱。
整支队伍,如同一个拙劣的模仿秀,试图展现某种“富贵”与“排场”,却处处透着一股与这古朴村落格格不入的违和感,以及一丝不易察察的、属于市井无赖的蛮横气息。
随着队伍晃晃悠悠地进入村中心广场,嘈杂的音乐和村民的喧闹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然而,就在这片混乱之中,总有人会注意到那个如同鹤立鸡群般、静静站在老树下、气质与周遭一切都格格不入的身影。
苏晨。
他依旧穿着那身沾染了战斗痕迹、却依旧难掩其不凡的衣物,身姿挺拔,面容俊美得不像凡人。那双如同暗灰色星辰般的【寂灭星瞳】平静地扫视着这支略显滑稽的队伍,眼神淡漠,仿佛在观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戏剧。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瞬间吸引了迎亲队伍中不少人的目光。
“噗——咳咳!”领头的唢呐手一个不留神,差点把气给吹岔了,调子瞬间跑到了十万八千里外,被旁边的鼓手狠狠瞪了一眼才慌忙收敛心神,但眼神还是忍不住偷偷往苏晨那边瞟。
那几个充当“护卫”的流气汉子,本能地握紧了腰间的刀柄,眼神警惕地上下打量着苏晨。但当他们接触到苏晨那平静淡漠得近乎冰冷的目光,感受到周围村民投来的那种混杂着敬畏与恐惧的眼神时,心中不知为何竟升起一股寒意,原本想上前呵斥几句的念头也硬生生憋了回去,只是色厉内荏地移开了视线,不敢再与之对视。
骑在马上的李衙内,本来正享受着村民们羡慕或畏惧的目光,脸上带着几分即将抱得美人归的得意。当他的视线落在苏晨身上时,眉头立刻不悦地皱了起来。他轻蔑地上下扫视了苏晨几眼,心中暗骂:哪来的穷酸小子?长得倒是有几分人样,杵在这儿是想抢本衙内的风头不成?一股莫名的恼怒和被冒犯的感觉油然而生。
就在李衙内脸色越来越难看,似乎准备开口呵斥时,一个身影如同抹了油般,灵活地挤到了他的马前。
那是一个约莫四五十岁、身材略显丰腴、脸上涂着一层厚厚胭脂、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精明算计的妇人。她穿着一身颜色鲜亮的碎花布袄,虽然料子普通,但比起村民的粗布麻衣已经算是体面,头上还插着几根晃晃悠悠的廉价银簪子。正是负责这桩婚事的刘媒婆。
刘媒婆原本正满脸堆笑,准备再说几句奉承李衙内的话,讨个赏钱。当她顺着李衙内的目光看到老树下的苏晨时,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嘴巴无意识地张开,手里那块用来擦汗的、绣着俗气牡丹花的帕子都差点掉在地上!
天爷!这……这世上竟有如此俊俏的后生?!那张脸!那身段!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简直比她以前偷偷看过的那些画本里的神仙还要好看!刘媒婆的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惊艳、好奇,以及一种根植于骨子里的职业本能:要是能把这位小哥给镇上哪家大户甚至县太爷的千金说成亲……那得是多大的造化!多少的谢媒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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