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势越来越不利了,旧党们在步步为营地击垮革新派,革新派剩下的根据地就只剩下了谏院。谏官们在顽强抵抗着,但没了范仲淹、富弼这两大主心骨,谏官们的招式在逐渐散乱,失去了章法。
先是宰相晏殊罢相之后,以蔡襄为首的谏官集体举荐了自己人富弼接任,这让皇帝很不高兴,因为根据制度,台谏官不能够去推举行政官员,这属于严重的越矩。
到了庆历四年的十月,谏官们又出了个大昏招。皇帝要提拔青州知州陈执中做参知政事,立即又遭到谏官团队的集体反对,原因很简单,这个陈执中是个妥妥的旧党,他是老参知政事陈恕的儿子,还跟老宰相吕夷简等一帮旧党都是姻亲,一路被夏竦提拔而来。蔡襄、孙甫等谏官们一起上书,说“陈执中是纨绔子弟,不学无术,如果任命为宰执,则是天下的大不幸”。
这就引起了皇帝的极度反感,他一直在对所谓的范仲淹“朋党”耿耿于怀,谏官们一次次阵营分明的举动,无异于间接证明了谏院也加入了“范党”的势力。于是,赵祯一边放任御史台和谏院对着干,一边直接下文宣布了提拔陈执中。
十一月,皇帝又向朝廷释放了一个重要信号,他下了一道劝诫群臣的特别诏书,里面说了:“一个好的朝廷应该是没有朋党的,应该是君明臣贤、大家开诚布公的,然而我朝有的人暗地里结为朋党,沽名钓誉、私相授受,甚至还罗织罪名陷害能臣。这些人以讽上为荣,以行为怪异为美,今天我就委托中书省、门下省、御史台的官员们去查访,看看这到底是哪些人。”
大家当然明白,这席话明里暗里说的就是谏院。于是在皇帝的引导下,一场针对谏院的攻讦开始了,铺天盖地的指责和谩骂向革新派这个最后的据点袭来。
这让孤军奋战的谏院哪里顶受得住,蔡襄、孙甫等一批革新派谏官很快被迫提出了“求罢为外官”,立即就得到了批准。
话说回来,如果范仲淹还在开封,就肯定明白谏院该做的是收敛锋芒减少猜忌。这时候保存一份实力和革新的火种,绝对比短时间的解气更重要。
就这样,革新派在京城的最后根据地被彻底拔除,余下的零散力量对旧党再也形成不了有规模的攻击。随后,针对范仲淹、富弼的构陷和谗言纷至沓来,没有办法的范仲淹上了奏折,请求罢去暂时还兼着的参知政事的职位。
范仲淹的辞呈是报上来了,赵祯反而又开始了犹豫不决,迟迟几天是不批也不表态。正在旧党们纷纷猜测自己是不是出了什么错漏时,幕后大佬章得象看出了问题所在——咱们的皇帝又玩在“太极”,现在这是在揣摩各方势力的“平衡”。
章得象终于按捺不住亲自跳了出来,给了范仲淹关键一击。他在散朝后没有离开,径直来找了皇帝:“皇上可知,范仲淹离京已久,此时为何辞官呢?”
皇帝略略颔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章得象一字一顿地说了八个字:“以退为进,其心可诛。”接着章得象解释了,范仲淹素有虚名、朋党众多,这次的主动求贬,分明是在用虚名要挟皇权、唤起党羽支持。
一席话说得皇帝连连点头。皇帝随即降下诏书,罢免范仲淹的宰执,不久后,富弼的中央职务也被罢免。
旧党当然不会放过革新派里所谓“理想化变法”的韩琦,庆历五年的四月,一个新的“公用钱案”再次暴雷,而这次犯事的是韩琦的亲信尹洙。
经夏竦的老下属西北官员董士廉举报、御史台查实,尹洙以前曾拿公用钱给部下还过债,而且数额还相当不小。于是尹洙被免职,韩琦也被监察御史李京弹劾因“处置边机不当”,被罢免了枢密副使,贬到扬州当了知州。
庆历五年的开封城,春风里都飘着阴谋的味道,“倔驴”欧阳修成了最后的倒霉蛋。他巡边归来,发现昔日并肩作战的"庆历男团"已集体领了"贬谪大礼包",连他的谏院同僚们也都纷纷离场,新安插进来的人都是旧党,一个个都在用怨毒的目光盯着他,活像饿了三天的狸猫盯着砧板上的鲜鱼。
这位北宋第一嘴炮王者,此刻却成了朝堂上的孤勇者。时时有人上书说他是“朋党”余孽,而他却执拗地死死守在那里,默默忍耐着,事到如今,他仍骄傲地相信“身正不怕影子斜”。
但他哪知道,歪曲事实、伪造证据正是夏竦和他亲信们的拿手好戏——庆历第五案“阿张嫁资案”即将开启,坚持“头铁”的倔驴终将迎来现实的残酷洗礼。
不久他就突然接到了开封府衙的传票,案由是说他“和阿张通奸有染”!还有人捕风捉影翻出他以前的诗作为印证。这大锤一样的消息一时间让他是莫名其妙的五雷轰顶。
这个阿张是他妹妹的继女,他妹妹欧阳氏年轻的时候嫁给了一个叫张龟年的人做了续弦,张龟年的前妻生了一个女儿,我们就按宋人的叫法就喊她阿张。张龟年不久之后去世了,欧阳氏就带着继女阿张投奔到了哥哥欧阳修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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