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景不长,在赵顼执政时期,河湟部吐蕃的伟大领袖唃厮啰暴毙了,他的三个儿子立马反目成仇,把原先的地盘一分为了三,其中势力较强的有老二磨毡角,占据的是河湟部的东面,靠近大宋的熙州和河州,磨毡角很快就死了,他儿子木征继位;还有老三董毡,占据的是再往西边的黄河以北地区。他们虽然地盘大减,但部队都是以骑兵为主,打起仗来机动灵活,实力也不容小觑。
最先盯上了河湟的是西夏人的狼眸,一次性硬吃不下怎么办呢?西夏人就慢慢改作一点点的钝刀割肉:吐蕃的商道屡屡被锁死,粮草反复遭劫掠;吐蕃的男人们前脚击退一波骑兵,后脚便见西夏的使臣皮笑肉不笑地递来“和谈”帛书。他们不是在打仗,而是在熬鹰。
河湟的烽燧狼烟,终于从零星几点烧成了遮月的血幕——吐蕃,已悬在了灭国的刀尖上。
王韶的《平戎策》阐明了在西夏的连续蚕食下河湟即将陷落的事实,“今唃氏子孙,其势岂能与夏人抗哉!”,他进一步指出,如果让西夏实现了吞并,那党项骑兵会更加强大,攻打宋朝的力度会更比李元昊时期还要猛烈,大宋的秦州、渭州的平原腹地将直接暴露在西夏的铁蹄之下,成州、巩州也将被切断联系,这将是范仲淹、韩琼等人也从未面临的恶劣局面。
他呼吁大宋要紧急抢先攻取河湟,这样就能反过来让西夏人腹背受敌,他明确提出了“要保大宋,先保河湟,欲取西夏,先复河湟”的主张。
王韶的《平戎策》的军事见解在战略层面是鹤立鸡群、高瞻远瞩的,其目的与赵顼、王安石“强兵拓土”的主张相一致。很快,赵顼就接见了王韶,对他是大为赞赏,是要官位给官位,立即把他被扶上了提举秦州西路蕃部及市易司公事的高位,全面负责主持开拓熙河事务;要兵给兵,把十万陕西禁军划归他的属下;要政策给政策,新法的各项军事配套政策全部落实到位。
至此,一介书生王韶就有了统军的身份,正式开启了一段属于他的名将传奇。为了提升宋军战斗力,打造一支真正能打猛仗恶仗的队伍,王韶亲自进行了最深入的军事训练。
在练兵上,王韶强调两条,第一条是“严训出精兵”,他认为只有通过严格的训练,才能使士卒在战时身手灵活敏捷,耐力强于敌人。第二条是主张“练兵贴近实战”,战时用到什么,平时就训练什么;战时怎么打,平时就怎么练,确保训练的有效性。
经过王韶的大力整治,这里出现了一支尖刀部队,这就是未来大名鼎鼎的“熙河军团”。王韶将从秦凤路的通远军出发,率领这么一支孤军深入茫茫千里的异域高原,在没有援军、没有后备支撑的情况下,王韶必须谨慎迈出前进的每一步,否则都可能是全军覆没、死无葬身之地。而这场艰苦卓绝的“熙河开边”,将一举打响这支威武之师的赫赫威名。
王韶挥师快速西进,大军直切抹邦山深处,这里是他选的第一个目标——抹邦山羌人,河湟吐蕃的附庸部落。王韶就是要通过这一次的闪击战打出气势、打出军威。
寒风如刀,刮过陇西高原裸露的脊梁。王韶勒马立于山脊,身后是沉默如铁的五千甲士。远处,抹邦山的羌寨像秃鹫的巢穴,盘踞在峭壁之上。这是熙河军团的第一战,也是王韶必须赢的一战。
战鼓擂响,宋军列阵。可王韶的眉头却骤然紧锁——士兵们竟习惯性地摆出了守势,长枪如林,盾墙森严,却无一人向前。几十年被西夏铁骑蹂躏的阴影,早已刻进了西北边军的骨子里——他们习惯了死守,却忘了如何进攻。
羌人的号角从山巅传来,带着嘲弄般的悠长。寨墙上人影晃动,箭矢的寒光在阳光下闪烁。王韶知道,再拖下去,羌人甚至不用出击,光是居高临下放箭,就能让宋军血流成河。
“铛——”一声金铁交鸣,惊醒了全军。士兵们愕然回头,却见他们的主帅一把扯下文官袍服,露出里面冷光森然的铁甲。王韶翻身上马,长刀出鞘,刀锋划破空气的尖啸让所有人浑身一颤。
“兄弟们——”他的声音像砂石摩擦,粗粝而滚烫,“跟我冲!”
战马人立而起,王韶第一个跃出军阵。铁蹄踏碎冻土,刀光劈开寒风。那一瞬间,士兵们仿佛看到了三十年前那个横扫西北的狄青,看到了本该属于大宋边军的血性与狂傲。此时,在士兵的心里,王韶也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官老爷,而是一个生死与共的袍泽弟兄。
在王韶的带动下,士兵们热血沸腾了,五千人的咆哮震碎了高原的寂静。宋军如决堤的洪流,轰然撞向羌人寨墙。没有诡计,没有花巧,只有最原始的杀戮。刀锋砍进骨头的闷响,长枪贯穿胸膛的撕裂,鲜血喷溅在冻土上,瞬间凝成黑红的冰渣。
羌人从未见过这样的宋军。他们记忆里的宋人只会缩在城垛后面,用弩箭远远还击。可今天,这群疯子竟像不要命一样,踏着同袍的尸体往寨墙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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