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东厢房的霉味混着马粪的酸臭,赵匡胤用刀鞘挑开蛛网密布的帷帐。我摸出碎屏手机,蓝光照亮墙角斑驳的砖缝——虹桥书生突然在锁屏上抬起右手,像素化的指尖直指房梁。
"赵兄,搭把手。"我踩上陈老三的背脊,他双臂稳如铁铸:"苏大人仔细着,这房梁比李守贞的粮仓还脆!"
手机摄像头扫过梁柱时,蓝光突然聚成光斑。腐木缝隙里,鎏金密匣的螭龙纹一闪而逝。赵匡胤的佩刀精准插入木缝,刀尖挑出个巴掌大的檀木匣——双鱼铜锁泛着幽光,鱼眼处沾着未干的血渍。
"是禁军死士的玩意儿。"赵匡胤抹了把血迹,"要两把钥匙同时拧转,看来..."
话音未落,陈老三从靴筒拔出细铁钩:"让俺试试!当年在沧州大牢..."他独臂灵巧如蛇,铁钩捅进鱼嘴时突然僵住,"里头有机簧!"
陈老三的独臂悬在铜锁上方,铁钩尖端微微发颤。驿站外呼啸的风雪声里,铜锁内部的机簧转动声清晰可辨。"这双鱼锁是沧州鬼手张的绝活,"他额头渗出冷汗,"当年在死牢里,那老东西吹嘘过..."
话音未落,锁芯突然弹出一根毒针!赵匡胤的佩刀闪电般劈过,毒针"叮"地钉入梁柱,针尾泛着幽蓝——正是后汉绣衣使惯用的蛇藤毒。
"让开。"赵匡胤扯下半截箭杆,箭镞捅进左侧鱼眼。陈老三会意,铁钩卡住右侧鱼鳃纹路。两人同时发力扭转的瞬间,檀木匣内传来丝弦崩断的声响,浓烈的腐臭味涌出。
褪色的黄绢在案上铺开,朱砂诏书如一道狰狞伤口: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枢密使郭威,拥兵自重,暗通契丹。着即诛灭九族,邺城上下夷为平地。
钦此
乾佑三年十一月廿三
承天受命之宝
"乾佑三年...就是今年!"陈老三独臂拍案,震得香炉灰飞扬,"郭大帅长子头七还没过..."
赵匡胤的刀尖挑起诏书边缘,露出背面的抓痕。那些深入绢帛的指痕里,嵌着细碎金箔——与郭侗棺中指甲缝里的残片一模一样。记忆闪回到半年前的丧礼:郭威将长子染血的玉佩按在胸口,独眼里翻滚的杀意比黄河冰凌更冷。
"这是郭侗公子最后挣扎的证据。"我指向抓痕边缘的褐色污渍,"人血混着金箔粉,和紫宸殿地砖的嵌金工艺相符。"
匣底滚出的蜀锦香囊让陈老三瞳孔骤缩:"这针脚...是汴京彩织坊的手艺!"他独指挑开束口,金粉混着砒霜簌簌洒落,"去年杨邠大人咳血而亡时,怀里也揣着这玩意儿!"
我蘸取金粉在烛火上烘烤,刺鼻的龙涎香混着苦杏仁味弥漫开来。"隐帝好算计,"赵匡胤冷笑,"祭天香灰掺砒霜,既毒人又不留痕迹。"
手机突然在案上震动,虹桥书生在碎屏里展开卷轴,像素化的文字逐行显现:
乾佑二年冬,紫宸殿翻修
地砖夹层填入鹤纹金箔
工匠三十七人,悉数灭口
陈老三抓起香囊要往窗外扔,被我死死按住:"这是郭大帅起兵的铁证!"
羊脂玉佩在烛光下流转血晕,赵匡胤的指尖抚过"侗"字刻痕:"去年腊月,郭侗公子押送军粮至潼关,说是失足落井..."
记忆如风雪倒卷。那日我正改良筒车,郭威的亲兵快马闯进司天监。马背上横着具青紫尸首,郭侗僵直的手指还紧扣着半袋发霉军粮——正是李守贞死前焚烧的毒粮。
"隐帝要的不是郭侗的命,"我摩挲玉佩背面的划痕,"是要郭大帅的罪名,一个在军粮里下毒的罪名。"
"那我马上送到郭帅手上!"
"且慢。"我扯下司天监官袍衬里,白绢铺在积灰的案几上,"赵兄,取驿站厨房的硝石来!"
赵匡胤踹开隔壁房门,拎回半袋腌菜用的硝石。我将硝石溶于酒水,狼毫蘸液疾书——
"荧惑守心,帝星晦暗;妄诛栋梁,山河倾覆!"
陈老三举着炭盆凑近:"这白茫茫的..."话音未落,绢布遇热显出血色字迹,宛如刀刻。
"天谴诏书。"我将血玉佩压在上面,"天意要流血,不如流在纸上。郭大帅见到这个,比千言万语管用。"
赵匡胤忽然扯断颈间红绳,串着铜钱的护身符落在绢布上:"加上这个——滑州军的老兵都认得我的平安符。"
驿站外突然响起弓弦声。赵匡胤一脚踹翻案几,三支铁箭"哆哆哆"钉入我们方才站立的位置。
密使张全提着灯笼现身,左耳冻疮在火光下溃烂可怖,"苏大人好本事。"张全逼近一步,灯笼映出腰间绣衣使令牌。"我们不过晚到了半日,竟让你们钻了空子。"
张全的朴刀劈碎窗棂时,陈老三正用肩膀抵住地窖暗门。腐木碎屑混着雪粒子扑进屋内,在摇曳的火光中折射出细碎的金芒——那是从密诏匣中散落的金箔碎屑,此刻却成了催命的星点。赵匡胤反手掷出短刀,刀柄上的红穗子在风雪里划出一道血线,精准钉入领头缇骑的咽喉。飞溅的鲜血泼在窗纸上,晕开一朵狰狞的赤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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