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2年秋·天津英租界,沈清梧的钢笔尖在电报纸上洇开墨点。窗外暮色里的维多利亚道飘着细雨,黄铜路灯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摇晃的光晕。她第三次核对顾明远实验室的出入记录,发现那个诡异的空白时段:10月21日凌晨两点至三点,所有守卫的巡捕房登记都显示在岗,但实验室的磁力计却记录到异常波动。
玻璃窗突然发出细碎的爆裂声。沈清梧抬头时,看见自己的倒影正在融化——确切地说,是玻璃表面浮现出层层叠叠的波纹。她摸出衣袋里的盖革计数器,指针在绿色区域剧烈震颤。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臭氧味,像是暴雨前的雷云被困在了这间书房。
"沈小姐!"门外传来管家急促的脚步声,"巡捕房来电,说望海楼教堂的钟楼..."
话音未落,整面书柜突然向两侧滑开。沈清梧看着暗门后旋转的青铜罗盘,指针正指向三十度仰角。这是顾明远失踪前设计的磁力锁,需要特定地磁条件才能开启。她抓起桌上的怀表式辐射仪,表盘上的荧光指针正在描绘某个三角函数曲线。
教堂钟声从六个街区外传来,却在暗室墙壁上激发出诡异的共鸣。沈清梧的手指刚触到罗盘中心,整座建筑突然发出鲸鸣般的低频震动。暗室深处亮起幽蓝的冷光,她看见无数悬浮的钨丝线圈在空中编织出克莱因瓶的拓扑结构,而顾明远最后一次实验记录的胶片,正卡在投影机的齿轮间发出焦糊味。
胶片突然自动运转。摇曳的光影里,顾明远穿着被酸液灼破的实验服,背景是某种环形加速器的金属骨架。"清梧,如果看到这段影像,说明他们已经启动第七次观测。"他的声音带着奇特的电子杂音,"记住,量子叠加态不是理论,是武器。他们在用活体大脑做退相干实验..."
画面突然扭曲成雪花噪点。沈清梧听见身后传来金属关节转动的声响,转身时正对上三具泛着冷光的机械傀儡。它们眼眶里转动的不是光学镜头,而是灌满汞溶液的玻璃球,球体内漂浮着类似人类视网膜的组织切片。汞液眼球在机械傀儡眼眶中急速旋转,折射出教堂彩窗的破碎光影。沈清梧后退时撞翻实验台,硝酸银溶液泼洒在傀儡的钨钢关节上,瞬间腾起的白烟里传出高频蜂鸣。她突然意识到这些机械的传动装置竟是用生物胶质包裹的碳纤维——正是顾明远去年在《物理学报》上发表的仿生神经传导论文中的技术。
"滋——"暗室穹顶的特斯拉线圈突然放电,蓝紫色电弧劈开量子投影仪。沈清梧在强光中瞥见傀儡后颈的芥子气标识,这是关东军特种研究所的标记。她抓起磁力计砸向墙角的莱顿瓶,飞溅的电解液在傀儡表面蚀刻出焦黑纹路,汞液眼球突然迸发出血色光谱。
"沈小姐趴下!"
木质屏风轰然炸裂,穿灰布长衫的青年甩出改装过的气泵弩。三支灌满液氮的玻璃管精准刺入傀儡胸腔,汞溶液瞬间凝固成银色结晶。机械师阿七拽着沈清梧滚进实验台下,他背着的电焊机改装包正发出过载的嗡鸣。
"顾教授在望海楼地窖留了东西。"阿七扯开领口,皮肤上纹着用磷光墨水绘制的磁感线图,"这些傀儡的导航系统靠地磁偏角校准,每逢整点会有23秒的..."
教堂钟声恰在此时响起第六声。所有傀儡突然像断线木偶般僵直,眼眶里的汞结晶簌簌掉落。沈清梧注意到它们太阳穴位置伸出细如发丝的铂金探针,正随着钟声频率共振——这是特斯拉线圈的无线输电装置!
两人冲进暴雨中的街道时,整条维多利亚道的玻璃橱窗都在震颤。沈清梧握着顾明远的怀表式辐射仪,发现表盘上的三角函数曲线竟与租界地下排水管网完全重合。阿七突然扯开下水道井盖:"他们在用城市管网构建粒子加速器的超导环!"地窖里的景象让沈清梧的盖革计数器疯狂尖叫。三十七个培养舱悬浮在环形加速器中央,每个舱体内都漂浮着连接脑机接口的实验体。最中央的少女云岫突然睁开双眼,她的虹膜里流转着克莱因瓶的拓扑纹路。
"观测者效应..."沈清梧抚摸着舱体上的日文标记,发现这些实验体的大脑皮层都被植入了石墨烯量子点,"他们让人脑成为薛定谔猫态的观测者,从而控制微观世界的波函数坍缩。"
阿七用自制的电磁脉冲器轰开控制台,全息投影突然显示出奉天城的三维模型。无数红色光点正在南满铁路沿线闪烁,每个光点都对应着正在建设的环形加速器节点。云岫的舱体突然渗出蓝色荧光液体,在混凝土墙面蚀刻出复杂的分形几何图案。
"这是闵可夫斯基时空图!"沈清梧的指尖刚触到图案,整座地窖突然开始量子隧穿。她看见1931年的顾明远正在给云岫安装脑机接口,而2023年的自己正从平行时空投来惊骇的目光。三种时空切片在加速器蓝光中不断叠加,直到云岫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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