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江在黎明微光中像一条扭动的巨蟒,水声轰鸣,震得段云生耳膜发痛。他们弃车步行已有两日,此刻正站在一处陡峭的悬崖边,对面就是赵铁山所说的"血茶谷"入口。
"从这下去,穿过那片林子,再渡过怒江最窄的一段,就能到谷口。"赵铁山指着对面。老人肩膀的伤已经结痂,但长途跋涉让他面色发青。
段云生望着脚下近乎垂直的崖壁,喉咙发紧。藤蔓和树根盘错在岩缝间,形成一条勉强能下脚的小路。白竹已经利落地绑好绳索,向他伸出手:"把包给我,你先下。"
三天前逃离腾冲时,段云生只带了祖父的日记、那把古怪短刀和几个瓷瓶。此刻这些物品在他背包里沉甸甸的,仿佛装着整个段家的罪孽。
下崖过程缓慢而痛苦。尖锐的岩石划破了段云生的手掌,血珠渗入绳索,留下暗红的痕迹。快到崖底时,他突然听到白竹在上面厉声警告:"小心!别碰那些藤——"
话音未落,段云生脚下一滑,本能地抓住身旁一根粗藤。瞬间,一阵剧痛从掌心传来,那藤上竟布满细如发丝的尖刺!他闷哼一声,松开手,整个人向下坠去。
"段云生!"白竹的惊呼在耳边掠过。
万幸他只跌落了两三米就撞上一棵斜生的松树。树枝断裂的咔嚓声中,他重重摔在松软的腐殖土上,右臂一阵剧痛。
"没事吧?"白竹敏捷地滑下来,跪在他身边。
段云生咬牙坐起:"没事,就是手臂可能脱臼了。"他看向那根诡异的藤蔓,上面沾着他的血迹,"那是什么鬼东西?"
"血藤。"赵铁山也下来了,脸色凝重,"只生长在血茶树附近,刺上有毒,会让人产生幻觉。"他撕下一条衣襟,紧紧扎在段云生手腕上方,"好在伤口不深,毒性不大。"
白竹已经取出水壶冲洗伤口。她手指冰凉,动作却异常轻柔。段云生注意到她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的阴影,忽然想起小时候听过的山精传说——那些美丽而危险的精灵。
"能走吗?"包扎完毕,白竹问道。
段云生活动了下手臂,点点头。三人继续向谷口进发。
穿过一片密林后,眼前豁然开朗。怒江在这里拐了个急弯,形成一片相对平缓的水域。对岸,两座刀削般的山峰相对而立,中间是一条狭窄的裂缝——那就是血茶谷的入口。
"水里有东西。"白竹突然拉住段云生。她指着看似平静的水面,几缕暗红色的丝状物随波摆动,像女人的长发。
赵铁山折了根长树枝,小心拨弄那些红丝。树枝一触到红丝,立刻被缠住,眨眼间就被拖入水底。
"水血草。"老人扔掉树枝,"专吃活物,渡江时千万别碰到。"
他们沿江走了半里,找到一处红丝较少的浅滩。赵铁山从背包取出三双特制的草鞋:"鞋底加了铜片,能隔开水血草。"
渡江过程惊心动魄。即使穿着特制草鞋,那些红丝仍像有意识般向他们脚边聚拢。段云生走在最后,突然感到右脚一沉——一根粗壮的红丝缠住了他的脚踝!
"别动!"白竹转身,手中匕首寒光一闪,精准地割断红丝。断开的红丝竟像动物般扭动着沉入水底,断口处渗出暗红色液体,像稀释的血。
"快走!"赵铁山在前面催促,"血腥味会引来更多!"
三人踉跄着冲上对岸,段云生的裤脚已被腐蚀出几个小洞,皮肤火辣辣地疼。但没时间处理伤口了——谷口就在眼前。
血茶谷入口狭窄得只容一人侧身通过。岩壁上爬满暗红色的苔藓,摸上去湿滑黏腻,像某种生物的内脏。穿过这条"一线天",谷内景象令段云生倒吸一口冷气——
整个山谷笼罩在诡异的暗红色调中。树木、藤蔓甚至岩石表面都泛着不同程度的红色,仿佛被浸泡在血水里。空气中飘浮着甜腻的腥香,闻久了让人头晕目眩。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谷中的寂静。没有鸟鸣,没有虫叫,只有风吹过红叶时沙沙的响动,像无数人在低声絮语。
"血茶树在谷中央。"赵铁山压低声音,仿佛怕惊醒什么,"跟紧我,别碰任何东西。"
他们踩着厚厚的红色落叶前进,每一步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段云生注意到落叶下偶尔露出森森白骨——动物的,也可能有人的。
走了约莫半小时,前方出现一小片开阔地。中央矗立着一棵巨大的怪树,树干呈暗红色,表面布满类似血管的凸起纹路;树叶形如手掌,边缘带着细小的锯齿,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
"血茶树..."段云生喃喃道。与照片上相比,这棵树更加高大妖异,树干上确实刻着一些模糊的符号——祖父说的地图。
白竹突然拉住他:"有人来过!"
树下的落叶被踩踏过,几个空罐头盒散落在地。赵铁山捡起一个,脸色骤变:"英国货!霍华德已经来过了!"
段云生走近树干,辨认那些刻痕。除了符号外,还有一行小字:"段氏血脉,以血唤花"。他想起瓷瓶里的红色结晶,心中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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