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科院大礼堂的红绸横幅新得发亮,"热烈祝贺郑怀山同志平反暨冬星项目组成立大会"的标语墨迹似乎还未干透。
方稷站在门口签到处,心中一片炙热和欣喜。
"方工!"陈雪小跑过来,辫梢上的红头绳像两粒跳动的火星,"郑教授到了!"
礼堂外传来红旗车的刹车声。
正看见郑国栋搀着父亲下车,因为腿上的伤还没有痊愈,郑怀山走路还需要借助拐杖才能更好的行动。
郑怀山今天穿了件崭新的藏蓝中山装,胸前别着朵大红花,消瘦的脸颊上泛着久违的红晕。
"郑教授!"方稷上前扶住老人另一侧,触手却摸到一把骨头,即使在医院调养了半个月,老人依然轻得像片秋叶。
郑怀山握住方稷的手,不知道第多少次,满是激动的说:"孩子,谢谢你。"
方稷听的都不好意思了:“郑教授,您别再谢了,再说就太见外了。”
郑怀山点点头,塞给方稷一支老式钢笔,镀金笔帽上刻着"燕京大学1937"。方稷认出这是爷爷照片里别在青年郑怀山胸前的同一支。
"这太贵重......"
"比不上你给我的。"郑怀山拍拍他肩膀,枯瘦的手指像树根般有力,"走,进去吧。"
礼堂里瞬间安静下来,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同志们。"赵省长站在话筒前,声音有些发颤,"今天,我们不仅是为一位优秀的科学家平反,更是为真理和正义正名!"
"......现任命郑怀山同志为冬星项目组首席专家!"赵省长的宣布引来又一阵掌声。郑怀山起身时踉跄了一下,扶住讲台才站稳。
"我老了。"老人的声音像砂纸摩擦,却意外地清晰,"这些年在农场,夜里睡不着就数星星。现在才知道,最亮的星..."他转向方稷的方向,"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点起来的。"
掌声中,郑国栋突然离席,在众目睽睽之下向方稷深深鞠了一躬。方稷慌忙起身阻拦,却被塞了个牛皮纸袋,里面是郑国栋的调令,上面写着"即日起调入冬星项目组,任方稷同志助手"。
"这不行!"方稷急得直摆手,"您是我老师......"
"我爸说的。"郑国栋难得地笑了,"让我跟着你学点新东西。"
郑怀山现在作为重点保护对象,走到哪除了郑国栋还配备了一个警卫员,就是防止有没有清扫干净的人做什么不利于郑怀山的事情,而郑怀山不只是一个为了国家勇于抗争的人,他更是冬星的总负责人,这个关系到千千万万人吃饱饭的重要使命,所以住院的半个多月都是警卫护卫,除了郑国栋这个亲儿子谁也没见到。
可是郑怀山是想见一见方家人的,这一家人和自己不光是老相识,现在更是自己的恩人,他们全家给自己的帮助,只能说此生难还。
方稷看到父亲出现在会场。
"家里准备了便饭。"父亲的声音压得很低,"首长特批老郑可以外出两小时。"
军区大院的梧桐树新发了嫩芽。方稷远远就看见爷爷站在小楼门前,手搭凉棚张望。老人今天穿了件对襟唐装,那是他当政协委员时的"礼服"。
"老郑!"爷爷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两个老人紧紧相拥。
方稷注意到郑怀山跛着脚紧走那几步时,疼得额头都冒了汗。
客厅里飘着红烧肉的香气。方稷惊讶地发现母亲居然也在,她本该在医院值班。周淑芬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郑教授好,国栋也来啦?快坐!"
方安从里屋探出头,又飞快地缩回去。不一会儿,她端着个搪瓷盘出来,上面摆着六杯黄山太平猴魁,这是方爷爷自己每年珍藏的那一点茶,平日里从来不舍得喝。
"方政委。"郑怀山接过杯子时手有些抖,"这次多亏你们......"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爷爷打断他,从五斗柜取出瓶茅台,标签已经发黄,"五三年的,就等着今天喝。"
酒过三巡,郑怀山的脸色红润起来。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布包:"老方,物归原主。"
爷爷展开布包,里面是一条项链。两个老人相视一笑,仿佛回到了燕京大学的青葱岁月。
"什么这么宝贝?"方社好奇地问。
"你爷爷送我保平安的。"爷爷把钥匙传给众人看,"我下放的时候,你爷爷把他的护身符送我了。"
"爸。"方振国突然放下酒杯,"马振邦交代了。"
客厅里霎时安静。窗外的知了声突然变得刺耳。
"他背后还有人。"父亲的声音很轻,"供出个名字,计委的韩副主任。"
郑怀山的手突然一抖,酒洒在崭新的裤子上。方稷注意到老人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听到极度危险信号的本能反应。
"韩树理?"郑怀山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他不是五九年就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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