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晨雾还未散尽,沈明玥已登上云州城墙。寒风裹挟着砂砾如细针般扑在她脸上,发梢结着细碎的冰晶,刺痛的触感与记忆中儿时在宫中赏雪时的轻柔全然不同。眼前斑驳的城墙让她眉头紧蹙 —— 箭孔密布的砖石间,新填的泥浆尚未干透,在晨光中泛着冷灰色,仿佛是一道未愈的伤疤。昨夜议事时顾惊鸿的话犹在耳畔:“若敌军下次携投石车而来,这城墙撑不过半日。” 她伸手抚摸过一处被撞裂的城垛,砖石粗糙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更坚定了她加固防线的决心。指腹擦过砖石缝隙间干结的血渍,那是上次守城战留下的痕迹,无声诉说着战斗的惨烈。
“传令下去,今日起所有士兵轮班修缮城墙。” 沈明玥转身对亲卫下令,目光扫过城外蜿蜒如银蛇的界河,“再调五百民夫,从采石场加急运送石料。务必挑选青石,花岗岩虽硬,却不耐北疆的霜雪侵蚀。” 她特意加重了 “霜雪侵蚀” 四字,脑海中浮现出去年寒冬,城墙因冻融开裂的情景。她腰间的蟠龙纹腰牌随着动作轻晃,在冷风中泛着幽光,仿佛也在为即将开始的浩大工程蓄势。突然,一阵狂风袭来,差点掀翻她头上的束发金冠,她下意识按住冠冕,心中暗忖:连老天爷都在考验这道防线。
与此同时,顾惊鸿正在校场训话。晨光穿透他银甲上的霜花,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斑,宛如散落的碎银。他踩着结霜的石板路来回踱步,每一步都踏得沉稳有力,发出 “咔咔” 的脆响。“从今日起,每日卯时三刻,所有人加练两个时辰!” 他的声音穿透晨雾,惊起栖息在城垛上的寒鸦,“不仅要练杀敌本领,更要学如何修筑工事!城墙的每一块砖石,都要成为敌人啃不动的铁骨!” 士兵们齐声应诺,长枪如林般举起,枪尖上的红缨在风中猎猎作响,与远处呼啸的风声交织成激昂的战歌。人群中,一名新兵因动作稍慢,被顾惊鸿锐利的目光锁定:“出列!若战场上修筑工事慢半分,就是拿命在赌!今日你负责搬运三倍石料,记住这教训!” 新兵涨红着脸应声而出,周围士兵不自觉挺直了腰杆。
城墙修缮工程远比想象中艰难。北疆的冻土硬如铁石,铁锹砸下去只留下白印,震得士兵们虎口发麻,许多人手掌当即裂开血口,鲜血顺着木柄滴落,在冻土上晕开暗红的痕迹。沈明玥亲自带着工匠查看地形,在城角最薄弱处设计出双层瓮城结构。她蹲在泥地里,全然不顾裙摆沾满泥浆,用树枝在沙土上勾勒草图,发丝被风吹得凌乱却浑然不觉:“此处增设箭楼,与主城墙形成交叉火力。箭楼地基要深挖三尺,用糯米浆混合石灰浇筑,方能稳固。” 一旁的老工匠捋着白胡子赞叹:“公主不愧是精通兵法之人,如此布局,敌军插翅也难飞。只是这糯米浆...” 沈明玥抬头一笑:“我已命人从江南调运,再难也不能省了质量。但路途遥远,需安排专人护送,途中每隔百里设点查验,防止有人偷换物资。” 她边说边在草图上标注注意事项,字迹被寒风吹得有些歪斜。
堡垒和哨所的修建同样紧锣密鼓。顾惊鸿挑选了二十处战略要地,每一处都亲自丈量地势。在一处山隘口,寒风如刀割般刮过,卷起的砂砾打得人脸生疼,他挥剑斩断荆棘,剑刃与岩石碰撞出火星:“在这里建了望塔,务必高出树梢三丈!塔身要用榫卯结构,不用一根铁钉,方能抵御北疆的狂风。” 士兵们扛着木料攀爬峭壁,汗水浸透衣甲,在寒风中结出冰碴,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生怕脚底打滑坠入深渊。夜里,篝火照亮山谷,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彻夜不绝,工匠们借着月光在木头上雕刻凹槽,精准得如同在雕琢一件艺术品。有个年轻工匠因疲惫打盹,险些刻错榫眼,顾惊鸿发现后,并未斥责,而是递过一碗姜汤:“累了就歇,工程要快,更要稳。”
百姓的军事训练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沈明玥在云州城设立演武场,亲自编写简易的防身手册。她坐在油灯下,一笔一划绘制插图,烛泪滴在宣纸上晕开,就像她对百姓的牵挂。手册上用通俗易懂的图画标注着 “如何用农具制敌”“遇袭时如何组织妇孺转移”。她站在演武场中央,手持木剑示范:“看好了,刺喉、斩膝,皆是要害!但不到万不得已,莫要与敌硬拼,我们的目的是拖延时间,等待援军。” 围观的百姓起初还有些拘谨,渐渐被她的热情感染,纷纷拿起锄头、镰刀练习。
一位白发老农颤巍巍地举起锄头:“公主,俺这把老骨头还能打仗?” 沈明玥笑着扶住他,触到老人布满老茧的手,粗糙的质感传递着岁月的沧桑:“老伯,您往敌军战马腿上这么一勾,可比千军万马都管用!当年岳家军的钩镰枪,不也是这般破了金人的连环马?您经验丰富,若发现可疑迹象,还得多靠您提醒大伙。” 周围爆发出一阵笑声,紧张的气氛顿时消散。随着训练的深入,民团逐渐成型,他们白天务农,夜晚巡逻,腰间别着自制的竹制报警器,一旦发现敌情,便能发出尖锐的哨声。沈明玥还专门组织民团骨干学习旗语,以便在嘈杂战场或夜间传递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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