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青白色灯光在船津辰三郎的镜片上投下蛛网状阴影。当他推开梅组办公室的橡木门时,森田一男注意到长官握着门把手的手青筋暴起,似乎在门背后有着什么洪水猛兽一般,最终他还是推开了门。
雾岛百汇子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正划过波斯猫的脊椎,和服领口露出的脖颈比怀中的猫毛更苍白。三根金线刺绣的藤花纹从她振袖蜿蜒到肩头,那是东京皇族御用裁缝的手笔。当船津的皮鞋在地板上发出声响时,她睫毛都没颤一下,倒是猫咪碧绿瞳孔里倒映着二人的面庞。
"船津长官来梅组的办公室……因为那件事吧!"她嗓音像浸过蜜的清酒,指尖突然掐住猫的后颈。这个动作让森田一男想起去年在新罗处决叛徒时,她也是这样捏断对方的颈椎。
船津辰三郎强压对眼前女人的复杂情绪,敬礼时手掌与军帽檐之间保持着精确的十五度夹角——既不失礼数,又不过分谦卑。"关于萧河的情报…"他喉结滚动的声音在密闭空间里异常清晰,"不知道雾岛百汇子小姐这边……有什么消息吗?"
波斯猫突然从雾岛膝头跃下,打翻了雾岛家先祖从小日子国王明治赐予的九谷烧茶杯。女人狐狸般的眼睛终于缓缓睁开一丝缝隙,传闻中雾岛家曾供奉御馔津大社,血脉中流淌着狐仙的诡秘。"咱们这边还没有你想要的消息……"她指尖摩挲着茶杯裂痕,"在武家那边的消息,你的等级暂时接触不到。"
船津的指节捏得发白,却听她话锋一转:"不过等在洪寿亭家的小百合她们回来,应该就能带来你想要的消息了吧?"
"那就静候雾岛小姐的佳音了!"船津几乎是咬着后槽牙挤出这句话。他转身时,森田一男瞥见长官后颈渗出的冷汗在军装领口晕开深色痕迹。
橡木门合拢的瞬间,绘着《源氏物语》的屏风后转出一道窈窕身影。小百合的和服下摆还沾着法兰西香粉味,正是中午时候洪寿亭浴室里试图用唇喂葡萄给萧河吃的侍女。她跪坐在雾岛脚边,发间银簪的流苏垂到波斯猫炸开的毛上:"姐姐为何不把萧河洗澡时说的话告诉船津?他明明提到要送洪寿亭的女儿去思州......还有……"
雾岛突然将九谷烧碎片按进小百合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时,她的声音比碎瓷更冷:"陆军如今高层能够尽情享受喝来自长州的极品清酒,用的可是萧河从黔州运来的釉下彩瓷瓶、穿价值连城的仿蜀锦……"染血的指尖挑起小百合的下巴,"四君子组能在沪上夜夜笙歌,全赖咱们梅组和兰组合作在思州开设的产业——你说,是几条情报重要,还是整个参谋本部的钱袋子重要?"
小百合疼得嘴唇发颤,却不敢缩手。雾岛用染血的帕子慢条斯理擦拭指尖:"记住,干我们这行......"她突然贴近小百合耳畔,呼出的热气带着迷之花香,"知道越多,死得越快。"
波斯猫跃上屏风顶端,碧绿瞳孔倒映着小百合惨白的脸。雾岛甩开她的瞬间,声音陡然凌厉:"关于萧河的情报,只允许在高层、参谋本部以及梅兰二组间流传!若是让竹组、菊组那些蠢货,或是海军马鹿嗅到半点......"未竟的话被猫爪挠破屏风的撕裂声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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汇中饭店的旋转门将黄浦江的咸腥挡在琉璃窗外。阿星的破布鞋刚踏上波斯地毯,镶金门童的眉毛就拧成了麻花:"先生,衣冠不整者......"
"招子放亮点!"老四拍了拍腰间驳壳枪柄,吓得门童脸色惨白"这两位是萧先生新聘的特别助理。"他故意将"特别"二字咬得极重,余光瞥见阿骨正把最后一口奶油蛋糕塞进裤兜。
代英管事查尔斯小跑着赶来,浆硬的立领卡得他脖颈发红:"误会!都是误会!"他踹了门童一脚,转身对萧河谄笑时,金丝眼镜滑到鼻尖,"萧先生的贵客自然是贵宾,顶楼总统套房已备好冰镇香槟......"
萧河抬手打断查尔斯的喋喋不休,袖口金线龙纹掠过阿星呆滞的脸——瘦猴般的青年正盯着穹顶壁画里的裸女咽口水。"带路。"他撂下话便往电梯间走,阿星阿骨踩着地毯上的牡丹纹亦步亦趋,留下两串灰扑扑的脚印。
查尔斯见状却一副恍若未见的样子,带着萧河等人走进了电梯。
电梯栅栏合拢的刹那,阿星突然指着楼层按钮惊呼:"这铁笼子会飞?"阿骨趁机摸走侍应生托盘里的鱼子酱,沾着黑海珍珠的手指在电梯镜面划出滑稽笑脸。萧河从镜中看着这对活宝,嘴角勾起微不可察的弧度——乱世如洪流,蝼蚁般的草莽里,或许真能淘出点金子。更何况还是天赋异禀的星爷呢!
总统套房的法式水晶灯将阿星破洞的布鞋照得纤毫毕现。他半个屁股悬在镀金椅面上,盯着鎏金咖啡杯里冒热气的蓝山咖啡,突然觉得喉咙发紧——这杯黑水比他偷过的所有钱包加起来都贵。阿骨正用银勺刮着蛋糕托盘的残渣,金属与瓷器的摩擦声刺得人牙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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