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草又簌簌响起来。这次不是风。
陈峰指尖的星芒突然凝住。他闻见金属灼烧的腥气,像熬煮星核时崩裂的碎屑,直往鼻腔里钻。苏清雪的手从他肩上滑下,寒星剑嗡鸣出鞘,剑尖挑开一缕黑雾——那雾裹着锁链,链身刻满暗红纹路,正蛇一般往青铜碑裂隙里钻。
"暗棘。"星影的声音沉下去,斗篷下的罗盘突然发烫。她退半步,暗银色瞳孔缩成针尖,"贪狼使的狗。"
裂隙里的星芒猛地暴涨。七道黑影破雾而出,最前头那人穿黑袍,双手缠着锁链,锁链末端滴着黑血——是影刺。他嘴角咧开,露出被星能腐蚀的牙床:"陈小老板,玉牌借我看看?"
陈峰没答话。他盯着影刺脚边的荒草,草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焦黑,那是蚀能。星宫在气海深处翻涌,50米星域"嗡"地张开,空气里乱窜的星能突然乖顺,像被扯成了线,往他星陨锅里钻。汤面浮起漩涡,咕嘟咕嘟响。
苏清雪的剑先动了。月白身影掠向影刺,寒星剑带起霜气,锁链缠上剑身的瞬间,剑脊古篆亮如寒星。"当"一声,锁链断成两截,断口处冒起青烟——这是蚀能遇冷的哀鸣。
"好剑。"影刺不慌,剩下的锁链突然分裂成十二根,每根都缠向陈峰、苏清雪、星影的气海要穴。陈峰看见锁链上的血纹在跳,那是专门破星窍稳定的咒。他攥紧锅柄,《星阵》残卷在脑子里翻页:"聚星锁灵!"
星陨锅腾起白汽。雾气裹着星域里的星能,顺着苏清雪剑尖的霜气盘旋,在三人周围结成光网。影刺的锁链撞上去,像扎进泥里,速度慢了三分。陈峰趁这空隙咬破舌尖,血珠落进汤里,汤面漩涡突然急转,光网"唰"地收紧——暴走的星能被锁进网心,连影刺的蚀能都开始发颤。
"你...你用牛杂汤布阵?"影刺的脸终于变了。他手腕一翻,锁链突然燃起黑火,烧穿半张光网。但苏清雪的剑更快,第二剑劈在他左腕,寒星剑的霜气顺着伤口钻进去,他整条胳膊立刻冻成冰雕。
"说。"苏清雪剑尖抵住影刺咽喉,"天枢盟要玉牌做什么?"
影刺盯着裂隙里若隐若现的"星卫·战"古篆,突然笑了。冰屑从他嘴角簌簌落下:"做什么?云州有块'勇'字玉牌,刻着星门坐标。你们不是要找九块么?去啊,去云州——"他咳出血沫,黑血里混着星能碎片,"去了就知道,是玉牌,还是棺材。"
陈峰的手攥得发白。他想起新食武阁砖缝里渗的星能,想起母亲病榻前熬的萝卜汤,想起父亲留下的星陨锅。星宫在气海翻涌得更厉害,星域边缘的荒草被星能托着往上长,顶碎了影刺剩下的锁链。
"走不了。"星影突然说。她的罗盘指向影刺脚下,那里的荒草正以诡异的弧度扭曲,"他布了困阵。"
影刺的笑更浓了。他右手指尖弹出一粒黑珠,珠身刻着贪狼星图。"给总盟主的信。"他说,"说陈小老板的汤,比星核还补。"
苏清雪的剑刺进他心口时,黑珠炸成黑雾。陈峰看见黑雾里浮着几个字:"云州,瓮成。"星陨锅里的汤突然沸腾,汤面映出漠北的天,蓝得像要滴出水来,可那水里沉着云州的影子,沉着另一块玉牌,沉着天枢盟的刀。
"收玉牌。"星影蹲下身,用罗盘吸住裂隙里渗出的光。光里裹着块青铜牌,刻着"战"字,边缘有焦痕——是星卫玉牌。陈峰伸手去接,指尖触到牌面的瞬间,脑海里闪过父亲的声音:"小峰,星能不该锁在少数人手里。"
风又起了。卷着荒草掠过碑顶,"星卫·战"的古篆在星芒里明灭,像有人在云端写了又擦,擦了又写。苏清雪收剑入鞘,剑身嗡鸣未歇;星影裹紧斗篷,罗盘"叮"地轻响;陈峰攥着玉牌,指节发白,却觉得掌心里有星能在跳,像母亲熬汤时,灶火里爆的豆。
影刺的尸体渐渐透明,只剩那截冻成冰的左腕,还攥着半根锁链。锁链上的血纹还在跳,跳得很慢,像将死的虫。陈峰蹲下身,用星陨锅接住那截锁链。汤面泛起涟漪,血纹被星能泡软了,融成一缕黑气,钻进汤里。
"能喝么?"苏清雪问。
陈峰摇头:"带毒。"
"那就倒了。"
他掀开盘底的木盖,黑汤"哗啦啦"流进裂隙。汤流过的地方,荒草重新变绿,碎石缝里冒出新芽。星影的罗盘突然大亮,指针疯狂旋转,最后停在南方——云州的方向。
"走。"陈峰站起身,星陨锅在手里沉得像山,"去云州。"
苏清雪没说话,只把剑往腰间按了按。星影掀开斗篷,暗银色的眼睛里有光在烧,像星门里漏出的星芒。风卷着荒草掠过三人脚边,把"云州,瓮成"那四个字,吹得散了,又聚了,聚成一团黑雾,飘向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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