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璟在河东城驻守的第五日清晨,薄雾笼罩着城墙,朝阳刚刚跃出地平线,将城楼上的旗帜染成金色。他正背着手站在城楼上,目光如炬地检阅着新编练的士卒。这些新兵虽然动作还不够纯熟,但个个精神抖擞,眼中闪烁着求战的光芒。
"手臂抬高!"刘璟对一名正在练习射箭的年轻士兵喊道,"弓要拉满,眼神要盯住靶心!"
士兵慌忙调整姿势,却因紧张差点把箭掉在地上。刘璟正要上前指导,忽然听到城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那声音由远及近,如同闷雷滚滚。他转身望去,只见一队人马正从官道上疾驰而来,马蹄踏起阵阵尘土。为首的老者须发花白,却腰板挺直如松,骑术精湛,正是高显。
"开城门!"刘璟高声下令,快步走下城楼。他一边走一边整理衣冠,心中暗想:高伯父亲自前来,必有要事相商。
城门缓缓打开,高显已到城下。他翻身下马的动作依然矫健如年轻人,只是在落地时右腿微微踉跄了一下。刘璟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搀扶住老人:"高伯父一路辛苦了。"
高翼摆摆手,爽朗笑道:"老夫这把老骨头还硬朗着呢!"他拍了拍刘璟的肩膀,眼中满是欣慰,"贤侄啊,这次晋阳一战打得漂亮,连尔朱大帅都对你赞不绝口。听说你用计吓破费穆,兵不血刃拿下晋阳?"
刘璟谦逊地笑了笑:"全赖大帅神威,侥幸取胜罢了。"他注意到高翼虽然精神矍铄,但眼角的皱纹更深了,鬓边的白发也多了不少,想必这些日子操劳过度。
两人并肩走入城中。河东城经过这几日的整顿,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生机。街道两旁的商铺重新开张,早点摊上热气腾腾,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几个孩童在街边追逐嬉戏,看到刘璟经过,都停下脚步恭敬地行礼。
高翼边走边看,不住点头:"贤侄治军有方,安民亦有道啊。这河东城前些日子还人心惶惶,如今竟已恢复如常,实在难得。"
刘璟解释道:"我让士兵每日轮值打扫街道,帮百姓修缮房屋。又开仓放粮,赈济贫民。乱世之中,民心最是要紧。"
来到府衙,侍从早已备好热茶。高翼呷了一口上好的龙井,神色渐渐严肃起来:"贤侄,老夫此次赴任河东,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犬子高昂..."
刘璟放下茶盏,正色道:"高伯父放心,高昂是我结义兄弟,我待他如同亲手足。"他想起前日高昂在战场上为他挡下一箭的情景,语气更加坚定,"只要有我刘璟在,绝不会让二弟受半点委屈。"
高翼眼中闪过一丝感动,沉吟片刻又道:"其实...老夫还有一事相托。"他招了招手,身后走出两个年轻人,"这是老夫长子高慎,次子高乾。如今乱世当道,老夫想让他们也跟着贤侄历练历练。"
刘璟仔细打量着这两个年轻人。高慎约莫二十出头,面容清秀,眼神沉稳,行礼时动作一丝不苟;高乾看上去更年轻些,眉宇间透着几分桀骜,目光炯炯有神,倒有几分高昂当年的影子。
"两位贤弟一看就是人中龙凤。"刘璟笑着拱手,然后转向高慎问道,"可曾读过什么兵书?"
高慎恭敬回答:"回将军话,读过《孙子兵法》和《吴子》,略知排兵布阵之道。"
刘璟点点头,又看向高乾:"你呢?"
高乾挺起胸膛:"我善使长枪,能开三石弓!"语气中满是自信。
高翼佯怒道:"不得无礼!"但眼中却带着宠溺。
刘璟哈哈大笑:"好!有气魄!高伯父既然信得过我,刘璟自当竭尽全力。"他站起身,拍了拍高乾的肩膀,"明日就随我去校场,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高翼欣慰地点点头,忽然压低声音:"贤侄,老夫听说你最近在暗中收拢流民?"
刘璟心头一跳,但见高翼神色如常,便也坦然道:"正是。战乱连年,百姓流离失所。我想着河东地广人稀,若能安置些流民开垦荒地,既能让百姓有口饭吃,也能充实地方。"
高翼捋须沉思,忽然拍案道:"好!这事老夫帮你办。"他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老夫在并州还有些人脉,可以暗中运作。不过..."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曹璟,"贤侄要这些流民,恐怕不止是为了种地吧?"
刘璟笑而不答,只是为高翼续了杯茶。
当夜,刘璟独自站在庭院中。月光如水,洒在院中的老槐树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几片树叶打着旋儿飘落在他脚边。他伸手接住一片落叶,指腹摩挲着叶片上的脉络,思绪却飘回了白日的场景。
高翼那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仿佛仍在注视着他,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让刘璟不由得轻笑出声。"姜还是老的辣啊..."他低声自语,声音消散在夜风中。高伯父不愧是历经三朝的老臣,一眼就看穿了他收拢流民的真正用意。
刘璟负手而立,仰望着皎洁的明月。这些流民,确实不只是用来种地的。乱世之中,有人才有兵,有粮才有饷。他现在虽然受尔朱荣重用,但终究是寄人篱下。就像这院中的老槐树,根扎得再深,终究是在别人的院子里。要想在这乱世立足,必须要有自己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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